荀鹤见她难得这般模样,心头甚觉有趣,陪她一处玩闹道:“泄气自是可泄得,只是唯恐伤了我家小木木的一双好手,届时可便得不偿失了。”
说着他身体力行,抬过她手腕,行家里手般为她抻着每一根手指。
手指根部传来熟悉的力道,凌云木的心仿若水绵般跟着被挤压了一下。
“舒服吗?”
凌云木点头,装腔拿调般道:“看来还算有些本事。”
“小可的本事还不止如此呢……小木木想不想知道?”
他的手逐渐如蛇般攀爬上她的腰肢,在寻到落点处前,凌云木便侧身避开。
然而另一只臂膀早在一旁置好陷阱,只等着猎物落网。
凌云木听到他嗓间溢出的得逞轻笑,接着被他稳稳当当搂在怀里,作乱的一只手腕亦被他掌心桎梏。
然而他握得并不紧,凌云木不需用力,便能轻易挣脱。
与其说是禁锢,不如说是一种试探。
他要试探出一个真相。
到底发生何种缘由,让她对他如此欲拒还迎。
这压根不是她的形态作风,她为人一向利落干脆,不喜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看来她对他还是不放心。
手腕上传来的力道让凌云木不得不将视线落到攥着她胳膊的手上。
他的手一如他这个人,张狂,野性,难驯,却莫名令她安心。
他的手骨比寻常人要大些,却并不显得粗野,反而透出些优雅的味道。
不曾经过人世驯服的,独属于自由的雅致。
正如在草原上恣意驰骋的猎豹,常以焦雷之势迅速攫取敌人的性命,行为猖獗却又令人无可奈何。
然而这样一个放诞不羁的人在她面前却乖顺的如同一只猫。
凌云木记得从一开始他出现在她眼前时,他便是这般姿态。
那时她还与一手创建暗阁的前任阁主江予白痴缠。
她犹记得她与荀鹤初次见面时,他送他各样品类的兰花种子,稀松平常到随处可见,难逢难遇到富可敌国。
就好像他知道她喜欢兰花似的。
他必定在背后偷偷调查过她的喜好,而他对此亦供认不讳。
江予白免不了对荀鹤戏谑一番,说他倒是转了性了。
甚至于有时她故意闹他,或是故意欺负他,他顶多不过是压着她一阵亲昵,好叫她知道有些话不能乱说。
“小木木这样看着我的手,是想试试它的厉害?”他语气玩味,同时中指关节弓起又缓缓躺平,似在模拟着某个动作。
凌云木的脸一下子红了,口中不饶人道:“你就只想着这点事儿吗。”
未免太不知节制。
她掐了一下他赤-裸的胸膛,留下一道绯红印记。
“能见着小木木脸红,也是值了。”
听听,这哪是正经男人能说出的话。
“小木木不是饿了吗,我们一道上街觅食如何?”
“和你?”凌云木挑眉,有些嫌弃的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穿这身衣裳,我就不去。”
“怎么,小木木不喜欢?”荀鹤牵着她的手贴在他结实的胸膛上,掌心之下能感受到那一颗有力跳动的心脏。
她顿时萌生一种错觉——她掌控着他的心。
凌云木稍稍抿唇,将这不着边际臆想收敛。
人心如垂柳的翠帘,只需一点动静,便如钟摆摇曳不定,怎能掌控?
便是偶然攥在手中,也不过是一时之力。
荀鹤出声,将凌云木飘然的思绪拉拢回来,不免带着情人间的调笑:“罢了,小木木爱我心切,不愿让旁人见着我这样,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委屈自己一下,换一身衣裳去了。”
“去吧去吧。”凌云木催促道,同时心中对浮光难免有些不满。
这家伙……这么晚了还不回家,死哪儿去了。
“你可要在这儿等我,不能跟别人跑咯。”他不着痕迹的朝西北方向的一处墙角望去,似乎隐有暗影浮动。
他心头不免趣味更甚,思量着这是打何处来的老鼠。
凌云木与他相对而立,自是没能瞧见。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啰嗦。”凌云木落在他胸膛上的手发力,一把将她推开。
“真是舍不得离开你的视线呢。”他定定看着她,似乎要将她框在眼中。
方才他们二人自成一个世界,无有第三者打扰,真是令人贪婪呢。
“滚滚滚。”凌云木觉得他有些嘴碎,皱起眉头骂骂咧咧催他赶紧走。
荀鹤拍了拍她的发顶,笑眼弯弯:“真是急躁。”
凌云木没理他。
他忽而心中一动,在她颧骨上轻咬一口,方才心满意足,便转身悠然离去,脆响的铃铛也逐渐消弭无声。
凌云木估摸江一秋怕是有大半日不曾进食,便生了要去看看他顺带嘲弄一番的心思。
可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一道熟悉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