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喇叭突然炸响,崔红梅吓得一哆嗦,她慌忙把歪斜的衣襟往身上扯,偏偏这会儿手抖得厉害,纽扣怎么都对不上扣眼。
“怎么回事啊!”她急得直冒汗。
刚扣好,门“砰”地被踹开,赵丰收直接从隔壁办公室冲了进来:“崔红梅!”
一嗓子嚎得瓦片上的灰都嗖嗖地往下掉。
“你干的好事!你这是严重的作风问题,你怎么能这么对林知青!”
“我、我就是给林知青送水……”崔红梅缩着脖子往后退,“是林知青,他对我动手动脚。”声音越说越小,到后面连她自己都没了底气。
刚刚的喇叭声还嗡嗡地响着。
她也没想到喇叭声全给放出去了。
那喇叭怎么突然开了?岂不是全村人都听见她说的那些荒唐话了。
“送个屁!”王春娟从人群里挤出来,一把揪住女儿耳朵就往地上按:“死丫头!脸都不要了?”
王春娟正在外边准备上工分,那计分人员刚点名,就听见大喇叭响起来,自己一张老脸顿时丢光了。
这会儿外头围满了看热闹的乡里乡亲,七嘴八舌地议论:
“听见没?这闺女居然要告人家流氓罪呢!”
“老崔家闺女真敢说啊!”
“啧啧,这是要讹上城里知青啊!”
“呸!人家知青是来帮咱们搞建设的,可不是来搞对象的!”
众人的视线像针一样扎在她头上,崔红梅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发烫,耳朵里嗡嗡作响。
这下全完了,以后还怎么在村里见人?
王春娟脸色铁青,揪着崔红梅的耳朵,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你个不要脸的小贱货!老崔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怎么能生出你这个不要脸的货!”
她越说越气,手上的劲儿更大了:“我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干这种下作事的?”
“娘…我错了…”崔红梅疼得直抽气。
“现在知道错了?晚了!”王春娟狠狠拧着她的耳朵转了个圈,“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以后谁还敢要你这样的媳妇?”
她气得浑身发抖,声音都变了调:“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养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早知道就该把你扔尿桶里淹死!”
崔红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死死抱住王春娟的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娘!娘我错了!您饶了我这一回吧!”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变了调:“我就是鬼迷心窍了…都是崔国庆那个杀千刀的!他跟我说这药能让林知青娶我…我、我就是想给咱家争口气啊…”
“放屁!”王春娟一脚踹开她,“你还有脸往别人身上推?”
“娘!您就饶了我吧!我保证以后老老实实的…您要是不管我,我以后可怎么活啊…”她哭得直打嗝,“我这就去给林知青赔不是,给全村人磕头认错…娘您说怎么着就怎么着…”
见王春娟脸色稍缓,她赶紧又加了把劲:“我以后天天早起给娘端洗脚水…娘您就给我留条活路吧…”说着又要往下跪。
王春娟死死拽着崔红梅的胳膊,一边往家走一边扯着嗓子喊:“赵队长,林同志,今儿个是我家闺女不懂事,我这就带回去好好管教!”
她转头瞪向围观的村民,声音又尖又利:“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我家闺女年轻不懂事,我这个当娘的回头好好收拾她!”
“哎呦,王婶子,你家闺女这可不是不懂事啊!”李木匠媳妇阴阳怪气地接话,“这都学会给人下药了,再过两年还不得上天啊?”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
王春娟脸上挂不住,硬着头皮继续喊:“我保证以后严加管教!要是再犯,我亲自把她绑到大队部来!”
“得了吧王婶子,”刘家婶子撇撇嘴,“上回偷生产队的包谷,你也是这么说的!”
又是一阵哄笑。王春娟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拽着崔红梅快步往家走,活像两只过街老鼠。
赵丰收蹲在床边,看着林誉文通红的脸和急促的呼吸,眉头拧成了疙瘩。他伸手试了试林知青的额头,烫得吓人。
“小王!”他猛地站起身,声音都变了调,“快去把村医老张找来!要快!”
他转头看着床上痛苦扭动的林知青,拳头攥得咯咯响:“造孽啊…这哪是普通的药…”
老张提着药箱气喘吁吁地跑来,一检查脸色就变了:“这、这是给母猪配种用的□□啊!人用了要出大事的!”
赵丰收脸色铁青,狠狠踹了一脚墙:“崔家这闺女是要杀人啊!”
老张手忙脚乱地配药:“得赶紧打解毒针,再晚点怕是要出人命!”
针头扎进林誉文胳膊。
“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赵丰收的声音都在发抖,“咱们大队可怎么跟上面交代。”
林誉文躺在床上,俊朗的面容泛着病态潮红,鼻尖挂着汗珠,干裂的嘴唇微微发抖。
“我…没事…”他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等一针下去,林誉文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
冯兰英站在大队部门口,敲了敲门:“赵队长,我想让文玲去县里读幼儿园…这会儿有空没?帮我办个手续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