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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伴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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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刚落,全场哗然。

李进哲家境贫寒,来明堂书塾还是郭夫子惜才,特地减免了他的束脩,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科考乃是为国家选才,朝廷也看重脸面,所选官员不一定英俊非凡,但也不能身有残疾。

思及此处,旁观众人不由得纷纷摇头:这下手之人实是心狠手辣,也不知和李进哲有何仇怨,非要断人前程。

郭夫子瞧着本该准备进京的学生如今只能无助地跪在眼前,想起自己当年被恶人陷害的遭遇,又是心疼又是愤怒。他喝道:“是谁?!是谁敢对老夫的学生做出如此肮脏下作之事?!”

李进哲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泣不成声:“此人……便在这书塾之中!”

郭夫子闻言全身一震,不由自主地退了几步。他万万没想到,有人居然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断了得意门生的科举之路!

头发已然花白的老人朝四周怒目而视,学子们有的一脸茫然,有的转移视线,胆子小点的更是躲到他人身后,不愿露面。

此事太过阴损,哪怕沾染上一点都不容易摘干净。学生中像李进哲这样的是少数,大部分都出身富户,若给家里人知道自己被卷入风波,影响了家里的名声,哪怕自己并非主谋,也要被长辈狠狠训斥一番的。

江怀杨趁着旁人不注意,瞥了眼胖公子哥儿,对方悄悄朝他打了个手势,让他放心。

郭夫子亲自扶起李进哲,怒道:“进哲,你莫要惧怕!无论是谁,今日你大可放心说出来,为师一定会替你主持公道!”

李进哲颤颤巍巍地站起,转头瞧向角落。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他而去,最终落在了阴影中的江怀乐身上。

江怀乐走也走不掉,本躲在一边看戏,怎料眨眼间自己便成了戏中的主角。

他在书塾里明面上的身份是伴读,跟李进哲统共没说过几句话,更别提私下有什么接触,此番怎么也没想到李进哲会将矛头指向他。

江怀乐看向李进哲,对方接触到他的视线,抽噎几声,很快低下头。

“夫子,不是我。”江怀乐虽不知李进哲为何构陷,但这个罪名他不愿认,也不能认。

郭夫子一时半刻也不太相信。

与书塾中的许多学子们不同,郭夫子是知晓江怀乐真实身份的。江老爷在外定不会让自己担上苛待长子的恶名,便同郭夫子言道长子身患奇疾,家中怕他在家寂寞,便一道送来读书。只是担心长子因疾病受同窗排挤,便以二公子伴读之名入学,少些注意,求个平安度日。又是家事又是隐疾,郭夫子不好多问,便信了。

在他的印象中,江怀杨聪明伶俐,不仅通过了乡试,在学堂里也是好友众多,而身为哥哥的江怀乐资质平庸,偶尔还会躲懒,思及他的隐疾,郭夫子对这位江家长子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随他去了。

这样一个身患疾病,从不出头惹事的学生,说他打断了李进哲的腿,郭夫子不信。

但若说李进哲诬陷江怀乐,却也没有理由。

哪个学子会赌上自己未来的仕途去陷害一个不起眼的“伴读”?

郭夫子左看右看,颇为犹豫。好一会儿,他才问李进哲:“既是同门所为,事发后你为何不说?”

李进哲撑着半残的双腿向前挪了几步,道:“学生不是不说,是不敢说!自从江怀杨中举,江明川这个一起念书的远房兄弟便一直对江怀杨嫉恨在心,可他自己又没那个本事,便将希望寄托在夫子举荐之上!然而此事夫子属意于我,同门皆知,他一开始想用银钱贿赂我,见我不从,言语间更是威胁我,说哪怕夫子真举荐了他也有本事让夫子改变主意!”

“可中举入仕是我一生所求,我自是千百个不愿!眼见时日无多,我将要启程去参加春闱,他便以江怀杨的名义写了字条将我约了出去,趁我不备,找人打断了我的腿!事后,更是让人不分昼夜堵在我家门口!我家中还有年迈的母亲与未出嫁的妹妹,我……我又怎么敢说!”

李进哲一番控诉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说完便瘫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江怀乐听到“江怀杨”三个字时,瞬间便明白了。

他就说呢,李进哲和他无冤无仇,今日怎会突然诬告他,原来根源在这里。他还以为自己这些天装病,没跟着去书塾伺候江怀杨,他这个“好弟弟”像是转了性般既没在家中告状,又没给自己找麻烦,搞了半天是策划了这么一出大戏在等着他。

江怀乐抬头望去,就见江怀杨对他挑了挑眉,眼中尽是嘲讽。

平日里的小打小闹江怀乐皆忍了,只是此事他万万不能应。若是应了,江怀杨以此为由告到父亲那里,下一个被打断腿的人恐怕就是他自己了。

江怀乐别过脸,转向李进哲,问道:“且不说我只是江家的远亲,没这个钱财也没这般人脉,就算依你所言,我雇人一直堵着你家门口威胁你,那今日你又怎敢向夫子告发?”

李进哲道:“那是因为我遇上了好心人。你不做人,但江怀杨可不像你这般黑心肠!也亏得他心善,寻了日子来我家探望我,这才解了我的困境!你们同出一脉,怎奈天差地远!”

看来这李进哲是收了江怀杨好处,打定注意要构陷他了。

江怀乐半直起身子,冷眼瞧着李进哲:“凡事讲究证据。事已至此,物证我估摸着你是拿不出了,那你可有人证?”

李进哲昂首:“荣希便是人证!你下手之处就靠着荣希家的别院,你知晓他家别院因故闲置,平日鲜少有人靠近。你以荣希之名约我,我亦不曾起疑,紧接着便着了你的道!可惜百密必有一疏,荣希那日刚好因他父亲之命,去了趟别院,正巧目睹了一切!”

江怀乐与李进哲正你来我往,郭夫子没插上话,此刻赶紧瞪向站在奚怀杨身边的胖公子哥,荣希。他追问道:“此事可当真?”

荣希露出一个憨憨的笑容:“夫子,那日我确实看见一人持棍殴打李进哲,他带着纶巾,不露一丝额发,身形颇似江明川。”

郭夫子疑惑道:“颇似……”

荣希未再多言,只是意有所指地打量着江怀乐。书塾中人皆知,江怀乐自入学以来不论春夏秋冬,一直带着纶巾。且他的纶巾与其余人不同,愣是大了一圈,可以把额发全部收拢进去。

书塾中,其余学子皆都望向江怀乐。

江家两人入学以来,一人聪慧过人,被郭夫子赏识,眼下更是成了举子,另一人才疏学浅,默默无闻。众人大都出身富贵,家宅之事自小都见过,江怀杨与江怀乐不合,谁都能看出来。那荣希一直与江怀杨交好,此番站出来作证,其言可信之处尚待商榷,那李进哲之言更是多有不通之处。可那又如何?有人会为了一个江家所谓的远方亲戚,得罪很可能飞黄腾达的江怀杨么?便是郭夫子,怕也不能做到不偏不倚。

一时间,书塾中鸦雀无声。

江怀乐环视四周,半垂下头。

他原本就没指望有人站在他这一边。

从他明事理起,他便知道,这世上除了母亲与姐姐,无人会站在他的身旁。

世人皆逐利,此时此刻,真相如何并不重要,该选谁,该信谁,聪明人都知道。

可是,这一次哪怕无人信他,他也不能就此担了这污名。

虽然事后约莫会被父亲责罚,但比起被打断腿,关祠堂可要好上许多。更何况,眼下在城郊,唯独属于他的那间小药铺里,还有一位病人伤口未愈,正等着他去医治。

思及此,江怀乐忽地一笑,一反常态对李进哲道:“你指证我害了你,但我坚持我没有,既然我们各执一词,那不如去一趟衙门,让官府审一审到底谁在颠倒是非。”

正在两难的郭夫子闻言双眸一亮,点头道:“不错,是非真假,一查便知。”

眼见事情要闹到报官,一直沉默不语的江怀杨忽然拱手:“夫子,学生愚见,此时见官,实乃不妥。”

郭夫子问:“如何?”

江怀杨道:“眼下卢河决堤之事未了,临陶城内多有灾民,百姓已经颇有怨言。我等读书,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忠君为国,此等关键时刻又怎能因私人恩怨给救灾添乱?李进哲虽说有人证,□□希毕竟也没见到那人的正脸,此事到底是不是明川做的还未有定论。但涉及同门前程,学生也不会一味包庇亲戚。”

言毕,江怀杨走到李进哲身边半蹲下:“今日之事我自会禀明家中长辈,在事实未明前明川绝不会踏出江府半步。在上京之前,我自会和你一起调查此事,若最后查明真是明川所为,江家定会上门赔罪,并负责你们全家日后的一应所需,你看可好?”

李进哲怔愣片刻,小心翼翼道:“……此话当真?你、你和江明川毕竟是同族人。”

江怀杨笑道:“我若真想包庇,当日就不会帮你们赶跑恶霸,还由着你今日来书塾告状了。”

“……也罢,我便信你一回。”低头思索一阵后,李进哲同意了。

一旁的郭夫子眼见事情几番转折,心中从一开始的愤怒已经转为了猜疑。他毕竟曾入朝为官,有些事他不屑做不代表他不懂。不知不觉中,李进哲这个好学生似乎变得和认知中不一样了,江怀杨与荣希的反应也各有各的疑点。但江家曾在他初到临陶时帮过他大忙,对他有恩,现在苦主都同意了,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最终,郭夫子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看热闹的学子们见夫子都走了,自也不好意思久留,小声交谈着散去。

今日这一番变故,足够他们当好几日的谈资了。

留在原地的江怀杨让荣希先把李进哲带走,自己则站在了江怀乐面前。

四下无人,江怀杨做了个请的手势:“回家吧,大哥。”

江怀乐垂目:“现在没有旁人,不必演了吧。”

他沉默许久,再次开口,语带嘲讽:“这李进哲,平日里看着傲骨磷磷,真到了绝处却愿意对自己的仇人言听计从。他的腿是你派人打断的吧?你折了他的腿,派人守着他的家人,又用了手段,让他在今日来诬告我。可惜了,好好一个读书人,就为了你这场戏断送了大好前程。

不论江怀杨还是江怀乐,两人是兄弟还是远亲,在外人看来那都是江家的族人。江家老爷一来绝对不可能允许这等丑事被闹得满城皆知,二来真闹到衙门,江怀乐与江怀杨真正的关系恐怕会被更多人知晓。果然,江怀乐主动提出报官,江怀杨便立刻出来制止。

“怎么,今日不当闷葫芦,长本事了?”江怀杨嗤笑一声:“有什么冤屈,大哥还是省着点力气,回家对父亲说吧。”

他忽地靠近江怀乐,低声道:“哦,对了。等回到家,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大哥应该心中有数。别忘了,你的母亲和姐姐还在京城本家享福呢。”

张扬的笑声中,江怀杨独立离去。

无人瞧见处,江怀乐咬着下唇,握紧了双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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