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报复我们赶走了她母亲!”
“可是明明是她母亲,是皮斯林夫人……”
此时此刻,月光抬起泡在湖里的脚,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微微抬起头,深深吸了口气。
突然一只咬骨兽穿破了雾气,长着嘴朝骑士团咬了过来。
身经百战的骑士们反应敏捷,快速的朝两边散开,动作整齐划一,犹如训练有素的飞鸟瞬间变换阵型。
一个个毫不犹豫地掏出腰上的长剑,伴随着一阵“噌噌”声,划破了原本紧张的空气,这些长剑皆是精心打造,剑身修长而锋利,剑柄处雕刻着精美的花纹。
眨眼间,骑士们便熟练地做出防御姿势,紧密地围住了咬骨兽。
这只咬骨兽身形庞大,黑色的鳞片泛着微光,它抬起头示威的发出怒吼。
“附近所有的咬骨兽都在往这边聚集,你们逃不出去的。”月光的声音很轻,她两只手背在身后,看着他们。
骑士们没有丝毫退缩之意,为首的波利一声下令:“布阵!”,骑士们立刻围成了一个三角,紧接着,每个人嘴里开始念咒,地上出现了一个发着金光的三角形法阵。
法阵线条流畅,符文闪烁,咬骨兽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疯狂挣扎,它用力的扭动着庞大的身躯,试图冲破这道无形的束缚。
可法阵的力量超乎它的想象,随着法阵上的符文转动,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直到动弹不了,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加斯贝德冷冷的看着不远处的面无表情的少女:“你母亲倾尽半生救治的人都被你杀了,满意了?”
月光一声冷笑,不屑道:“你懂什么!”
“反正我也活不长。”月光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虚弱的抬起头,手背盖住眼睛,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她单薄的身影在雾中微微颤抖,仿佛一片随时可能飘落的树叶。
“我最近总能梦见母亲,她说她在一个阳光很烈的地方,很不舒服,那我就用浓雾把阳光遮起来……”
“……起码在她来看我的时候能舒服点。”
加斯贝德和波利来密尔湖之前,去了一趟因为瘟疫病死的村民房屋,床边有口吐的,已经泛黑的血迹,床上有个漆黑的人形。
空气里有一股奇怪的臭味,波利皱着眉头捏住鼻子:“这不像尸臭啊……”
他们两个人围着床边仔细观察,眼尖的发现枕头旁有一只腐绿色的虫子尸体,身体上呈现斑驳的色彩,那股刺鼻奇怪的臭味就是它发出来的。
而在皮斯林夫人的房屋里,一楼是日常生活的地方,还有两张相对摆放的床,二楼是一个药房,中间的长桌上摆着几个玻璃容器和一本摊开的书,窗户旁边的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关于医疗的书籍,再旁边有个很大的货架,上面全是用小布袋装着的各类药品。
最引人注意的,是玻璃容器里有1只死掉的腐绿色的虫子尸体,唯一不同的是,虫子身上没有诡异斑驳的色彩。
旁边有个笔记本,上面涂涂画画,还有一些时间线的记录,皮斯林夫人应该是在做关于这种虫子的实验。
“我看了你母亲皮斯林夫人的实验记录。”加斯贝德掏出一本陈旧的硬皮本,封皮上还有几个小刀的划痕。
“不得不说,皮斯林夫人的确是一位优秀的医学家,”加斯贝德一边说着,一边缓缓翻着手中破旧的本子,纸张翻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她管这种虫子叫绿虫,目前只有在大漠出现,这种小妖虫自身会携带一种病毒,喜欢寄生在人类的耳朵里。”
月光又开始咳嗽,身体剧烈颤抖,强烈到让她不禁弯下了腰,双手紧紧捂住嘴巴。
“被寄生的人第一症状就是咳嗽发热,”加斯贝德抬眼看着她,“之后会全身剧烈疼痛,最后会在痛苦的挣扎中死去,死后尸体下会留下一层黑色的灰附在床上。”
“被寄生的人类死后,绿虫也会死,并从人耳里掉出来。”
加斯贝德念着日记里的内容:“而绿虫极为独特的繁殖方式,是借助被寄生者的呼吸来实现传播的。当绿虫成功寄生于某个人类宿主体内后,会随着宿主的每一次呼吸,将微小的虫卵释放到空气中。这些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虫卵,如同隐匿在空气中的杀手,伺机而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寄生,关于这一点还待观察。”
月光撇了一眼加斯贝德手里的那本实验记录,惨白的脸露出虚弱的笑容:“从我认识她开始,她一直在研究这个虫子,她说目前为止,还没有这种虫子的记载。”
“她说如果能找到去除绿虫能力的方法和药物,就能帮助到大漠里更多的人,虽然能被寄生的人很少,但有的老人说,曾经有村子因为它,人都死光了。”
村里有些年纪大的老人,年轻的时候当过商人,行走在各个地方,见识广,认得这种病症。
当密尔村出现第一个死亡病例时,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既然能被寄生的人很少,那为什么密尔村却能短时间内传播那么多人?”波利问道。
月光突然大笑起来,眼神复杂的看着波利,带着一丝嘲讽,说道:“那你问问那些愚蠢的村民啊,为什么要把我们赶走,如果让我们再多待些日子,说不定就知道了。”
“你有认真看过她的实验记录吗?”加斯贝德合上了本子,那双犹如深邃幽潭般的墨绿色眼睛,直直地盯着她。
“皮斯林夫人已经找到去除了绿虫身上病毒的方法了。”
说完,他伸手探入兜里,从中掏出两个小巧的试管,里面装了两只绿虫尸体,一只表面有诡异浑浊的斑驳色彩,而另一只只有本身的腐绿色。
“并且已经成功了。”加斯贝德晃了晃眼前两个试管。
“那又怎样。”月光脸上浮现出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屑,双颊因剧烈咳嗽泛出不正常的红晕,愈发衬得那双红色的眼睛醒目至极。
她像是陷入癫狂般,病态地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加斯贝德,一字一顿道:“我母亲努力的研究药物想救他们,他们却觉得是我母亲用虫子把他们当实验品!”
“村口驼夫的儿子着急为自己父亲看病,冲上了二楼想找到我母亲,最后却诬陷我母亲是始作俑者!”
“的确不是你母亲放的虫子。”加斯贝德再次翻开那本陈旧的实验记录。
“皮斯林夫人在早年间弄到了5只绿虫,其中一只还是从濒死宿主的耳朵里硬生生掏出来的。”
“这5只绿虫最后死的只剩下2只了,并且按照记录的时间线来看,瘟疫出现之前,这两只虫子身上就已经没有病毒了。”
“也就是说,是有人在外被传染后回到了村子里,或者外来人传进来的。”波利接话道,“月光,发病前夕有没有什么外来人,或者刚回村的人?”
月光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要命的事情,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瑟瑟发抖。
她清楚地记得,就在不久前的那天,她如往常一样离开了密尔村。
彼时,阳光还算温和,她怀揣着药篓,打算去村外采些草药。密尔村四周的荒野虽透着几分荒凉,却也生长着不少能治病救人的药草。
沿着熟悉的小路前行,周围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就在她专心寻找草药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马蹄声。
不多时,一个奇怪的商队出现在视野里。这支商队看起来颇为怪异,一辆辆马车排列整齐,可马车上并没有装载什么常见的货物,空荡荡的车厢显得有些诡异。
商队里有几个男人,他们全都戴着黑色的面罩,严严实实地遮住了口鼻,只露出一双双警惕的眼睛。
当他们看到独自采药的月光时,商队停了下来,有个男人声音低沉而沙哑,向她打听密尔村的位置,说想去密尔村买货物然后去其他地方销售出去。
月光并未多想,就如实告知。
可在他们得知她就是来自密尔村后,那个男人跳下了车,摘下了面罩跟月光攀谈了起来。
是个年轻男人,面容白皙,眼神深邃。
就是脸色不太好,时不时还咳嗽了几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