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霓沿着小径走向花园,越靠近,越能感受到一股清新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昨夜的大雨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地面仍带着微微潮湿,小径旁边的草从里,水珠在嫩绿的叶子上盈盈欲滴,宛若细碎的水晶,只要稍有微风拂过,便纷纷滚落,融入脚下的泥土中。
花园的一角,有一颗古老的大树,因为是冬天,枝桠上还挂着些许枯黄的树叶。树下有个小亭子,拉斐尔伯爵坐在桌子前喝着冒着热气的茶,旁边的执事像个雕像一样一动不动。
安霓裹紧了从拉斐尔夫人那里拿到的加绒披风,紧跟在安其拉背后。
“大人,安霓带到。”安其拉向拉斐尔举了躬。
安霓直接坐到了拉斐尔伯爵对面的位置上,静静地看着他。
“尝尝,”一杯淡红色的茶被推到她面前,“这是灵茶幽境进的最新一批红茶,经过奇壳幼虫三道过滤,今天早上刚送来。”
安霓闻了一下又喝了一小口,除了红茶的苦味,还有一股特别的清香,夹杂着微甜。
她吧唧了一下嘴,故作老派的点了点头:“真不错。”
拉斐尔伯爵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右手轻轻捏了捏自己脸上的那两撇小胡子,饶有意味的看着她。
“你想杀兰伯特长子?”
“嗯。”安霓低头喝着茶。
“你就这么恨他们?”
“嗯,”安霓吧唧着嘴,“我是被拐卖到他家的,对我又不好,我有什么理由不恨他们。”
拉斐尔笑了起来:“那你可就失望了,他还活着。”
“哦,那太可惜了。”安霓低下头继续喝着茶,心里一边松了口气,一边赞叹这个茶的味道。
拉斐尔盯着她,眼前这个魔女,黑发红瞳长的很漂亮,但眼底的神色并没有那么温和,甚至可以说是冷漠,安其拉说魔女每天跟她说话都笑嘻嘻的,谁知道她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害人的心思。
跟一条蛇似的,不知道养不养的熟。
但是如果养熟了……将会是条厉害的,他的毒蛇。
“如果有机会,你要还想对他们出手,我也不会阻拦。”
拉斐尔伯爵抬手示意,旁边的执事给安霓续了一杯,动作极为娴熟,轻轻提起精致的茶壶,红茶顺着壶嘴缓缓流出,落入安霓面前的瓷杯,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茶香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无论你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魔女,终归还是那句话,我比兰伯特有慈悲心,不会亏待你,”拉斐尔脸上原本带着的几分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像一只狼一样盯着安霓,“只要你乖乖听话。”
安霓轻轻吹着杯子里的热气,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只是抬起头对拉斐尔露出笑容:“我可以每天都能喝到这个茶吗?”
……
密尔村附近的一处比较大的湖泊,那是最近且最重要的水源之一。
月影骑士团正前往那里,塞莉带领沙漠鹰骑士团护送那三名幸存者去往安全的地方后再来汇合。
目前可以判断这是人为造成的,并且那个绝望的母亲证明了这一点,而指向的位置就是那片湖泊。
“我们管它叫密尔湖,跟村庄同名,那里有个女人,以前也是我们村的,就是她让咬骨兽来攻击我们!”
“我们以前对她都很好,可是她后面犯了错……”
加斯贝德回想着那个母亲说的话,皱起眉头。
按理来说,血遗咒只能对单个的对象发挥作用,可是这么多咬骨兽,难道施咒者是挨个对它们植入血遗?
“波利,咬骨兽在这个季节都吃些什么?”加斯贝德转头问旁边的波利。
“应该是艾奇兽吧,冬季的大漠里,艾奇兽比较活跃,”波利想了想,看了一眼加斯贝德,“怎么了?难道你怀疑……”
“艾奇兽是群居动物,捕食也是集体出动,但是它们有个特性。”加斯贝德说。
“它们吃活物。”波利接道。
“是的,它们只吃濒死的生物。”加斯贝德看着前方雾气弥漫的湖泊,“如果事先把血遗植入到某个妖兽里,然后在活着的时候被艾奇兽吃掉……”
“然后咬骨兽再吃掉艾奇兽,实现大规模控制!”波利激动的打断他的话,可是没过一会又消沉下去了。
“可是血遗真的能做到通过舔舐和消化血液进行传播吗?还要做到长时间潜伏,到了咬骨兽这里才发挥作用。”
加斯贝德点了点头:“这也只是我的猜想,血遗太少见了,我们对它的了解并不全面,况且咬骨兽属于独居生物,要实现大面积的控制仅靠一窝艾奇兽是不行的。”
燃起的希望突然灭了下去,波利肉眼可见的垂头丧气。
密尔湖上的雾气并没有因为太阳升起来而被驱散,阳光洒下,在雾气中散射出一道道昏黄的光线,像是给雾气镶上了金边,却无法将其真正穿透。
湖畔生长着几株耐旱的树,它们高大的身躯再雾气中显得扭曲而苍劲。
骑士团来到湖边,湖面安静的可怕,平日里惯于冲锋陷阵、历经无数战斗的骑士们,此刻竟也被这异样的静谧氛围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个女声传来,打破了平静。
“你们还是来了。”
不远处,湖边石头上坐着一个穿着白色拖地的长裙的少女,大概十四五岁的模样,露着白皙的腰身,上身穿着一件紧身白色胸衣,身上披着轻薄的丝绸。
加斯贝德表情严肃的看着她,那女孩黑色的长发,辫成了粗壮的麻花辫随意地搭在右肩。
最重要的是,那双红色的眼睛尤为突出。
骑士团的人纷纷议论起来,波利也很吃惊,居然能在这种村庄里看到魔女!
魔女本就不多,经过30年前的猎巫行动后就更难见到了。
“你就是月光?”加斯贝德问道。
“这是我母亲给我起的名字,好听吗?”少女的脚泡在湖里,头也没抬,只是静静看着湖面,仿佛什么都不知情似的。
加斯贝德想起早上那个母亲说的事情,10年前有个女孩来到了这个村子,穿着脏兮兮的破袍子,全身是刀伤,被一个寡妇收养,而这个寡妇是给村里看病问诊的医生——皮斯林夫人。
并给那女孩起了新的名字——月光。
月光性格好又漂亮,大家都很喜欢她,皮斯林夫人背着药箱去村民家里看病,她就跟着打下手,也学到了很多东西,慢慢的她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去看诊。
那个母亲说,月光会魔法,很会治疗皮外伤,有一次她丈夫摔伤了腿,就是月光给他治的,好得也很快。
“可是皮斯林夫人居然在村里散播传染病!”那个母亲瞪大眼睛义愤填膺的说,“她养的那种虫子让我们得病,借此来做她那疯狂的研究!”
“不过恶人有恶报,皮斯林夫人逃出村子后被狼吃了。”
“之后没过多久,好多咬骨兽……好多好多,冲进了村子……”
“有人看到是那个……那个月光安然无恙的走在村子里,那些咬骨兽都不攻击她!”
“肯定是她!肯定是她!她跟她母亲一样都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