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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9.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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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寥催促,庄宵玉赶紧带我们到二楼,我们这带的土大款对于装修风格的喜好出奇的一致,欧式的旋转楼梯配上中式木质家具,客厅挂着花开富贵的国画,楼道墙上却挂着卢浮宫名画仿品,总之割裂感十足。

二楼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植物苦味,越走近庄宵玉母亲的房间,这股苦味就愈发浓郁。

房间很宽敞,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全靠头顶一盏冷白的水晶吊灯照明,说句不吉利的,有点像停尸间的灯光。

乍一看还以为床上躺了个木乃伊——再走上前去,是个四肢缠满绷带的女人。她面色枯黄、双目紧闭,打着点滴,明显已经昏迷多日。

在靠床头的角落摆放着一个脸盆大的熏炉,里面填满了草药,烧得发出哔啵轻响,这便是那阵萦绕不散的苦味源头。

莫寥向庄宵玉要了他母亲的生辰八字,庄宵玉直接把他母亲的身份证给莫寥看:庄宵玉的母亲叫陈香玲,今年竟然才三十五岁!我也才三十岁啊……

莫寥沉默几秒后,笃定道:

“这不是你母亲的真实生辰。”

庄宵玉为难地搓搓鼻子尖,试探地问:

“生辰很重要吗?我每次给妈妈过生日都是按身份证上的日子来过。”

莫寥不作回应,走上前去掀起陈香玲的眼皮观察,又解开陈香玲手臂上缠绕的绷带,照片上那些刺青已经看不到了,全是溃烂的疮洞,伤口甚至和绷带产生粘连,从伤口处渗出脓黄色的血水,庄宵玉瞬间红了眼眶,吸吸鼻子扭过头去,不忍细看。

莫寥让庄宵玉拿来一只碗和一盒鸡蛋,他掏出那只使用率百分百的小香炉摆到陈香玲的床头,插上三炷香。

等庄宵玉拿来鸡蛋和碗,莫寥取出一颗蛋放在陈香玲的额头上来回滚动,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念什么,念完鸡蛋在碗沿一敲,掉出一颗发黑的蛋黄,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腐坏气味。

莫寥又重复两次相同的动作,每次敲出来的都是臭鸡蛋,三个浑浊发黑的蛋黄在白瓷碗里异常刺眼。

“简单来说,就是被下降头了,”莫寥放下碗,面不改色地将陈香玲手臂上的绷带重新缠好,“而且不是普通的降头,是东南亚那边的巫术,用我们的方法不一定奏效。”

“东南亚的降头?”庄宵玉傻眼了,“我该怎么办?去东南亚请高人来?为什么要给我妈妈下降头?”

莫寥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你问我我问谁。”

我赶紧安慰庄宵玉,帮他分析线索:

“往好处想,至少我们有了个方向,我记得镇港村离东南亚很近吧?受到其巫术文化影响也正常。我有个猜测,你说你母亲是在回镇港村后回来才出现这种怪症的,是不是她在镇港村有什么仇家给她下降头?”

庄宵玉想到了什么,眼神变了,目光如勾穿进我眼底:

“林警官,下降头属于警察的管辖范围吗?”

还真不是没有接到过类似的报警,说自己被下降头,被人下咒,被扎小人诸如此类的案情,最终都是以报案人有精神疾病为由不予立案。

我摇头,随后庄宵玉告诉我们一个沉重的真相:陈香玲其实是东南亚人,十几岁被卖到镇港村给人当新娘,她偷偷躲在运海产的货车里从镇港村逃出来,被骗去KTV做小姐,遇到庄宵玉生父给他当情妇,跟着他回坛泉,才有现在的日子过。

“林警官,”庄宵玉认真地问我,“她这辈子有得选吗?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想活下去,她有得选吗?”

我如鲠在喉,不知该如何作答,莫寥冷冰冰地说:

“你别仗着林双全没脾气就骑到他头上撒气。”

庄宵玉瘪了瘪嘴,很快便对我道歉:

“林警官对不起,我最近压力实在太大了,情绪有些失控,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绝对不是!”

我当然不可能怪罪一个因母亲的苦痛而备受煎熬的可怜孩子,这是人之常情罢了。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解开陈香玲身上的降头。

“有个问题,”莫寥睨了庄宵玉一眼,“既然陈香玲是从镇港逃出来的,为什么她还要回去?听你的意思,她至少回去过两次,一次是你小时候,一次就是今年,她回镇港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庄宵玉疲惫地搓了搓脸,“我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小时候回去过一次我还太小,不懂事,前段时间我妈妈回去我根本不知道,是她得病后珍姨跟我说我才知道。”

“我试试吧。”

莫寥说是这么说,不过我能隐约察觉到他的不情不愿,估计只是给庄宵玉带去几分心理安慰。

解降头只留莫寥一人在房间里,而我和庄宵玉在门外等候。

庄宵玉直接跌坐在墙边,看得出他很紧张,我站在他身边,能做的也只是拍拍他的肩膀,给予一些聊胜于无的支持。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如果妈妈真的……话,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庄宵玉低着头把脑袋抵在膝盖上,我能清晰地感受到掌下因恐惧而颤抖的身躯,“无论妈妈在别人眼里多不好,她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爱我的人,没了妈妈,我就只剩下一个人了。”

我摸摸庄宵玉的脑袋,让他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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