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天生厚脸皮。
两人谈完事,林青梧困得哈欠连天,正欲去寝殿补眠。
沈云归冒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公主生辰是几时?"
“六月十五。”林青梧此刻仅存睡觉的念头,回答完便疾步离去。
沈云归目送紫色身影消失于门口,喃喃,“六月十五。”
他踱步至案几,将画轴徐徐展开,画中人是元明月的母亲方梨,鹅蛋脸,含情眸,却和林青梧生得不像。
他大费周折寻到元明月昔日的乳母,据乳母所言,元明月生于六月十五亥初,彼时皓月当空,故取名明月。
“春醪,遣人去云州查元明月的母亲方梨。”
云州与庆京相隔千里,一来一往定要花费些时日,倘若林青梧真是元明月,他要琢磨如何告知她。万不可再同上次一样,让她误以为是威胁。
不多时,春醪去而复返,“殿下,郑皇后醒了,宜春公主这些时日不曾侍疾。”
郑皇后为郑家丝毫不顾及宜春公主感受,他的这位阿姐怕是寒心了,更有亲娘毒害养母,任谁也无法面对。
赵王娶郑姝,宜春公主尚郑海宁,郑娈频频示好秦王,郑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庆京城宋门街西北隅,乌头门上钉有七排青铜门钉,门匾是鎏金装潢沈帝亲题的“石府”二字,府门大敞,仆从迎候。
秦王携迩安公主亲临,石府上下悉数前来拜见。
一娘子眉如远山,眼含秋水,唇色却略显苍白,颇有几分病西施的姿态,“殿下屈尊降临,寒舍蓬荜生辉,适才检视宴帖,方知书吏漏誊殿下尊讳,望殿下恕罪。”
石佚母亲早逝,父亲没有再娶,是以石府掌家娘子便是石佚之妻胡颜汐,不过她素来体弱,不曾出席宴会。
想不到胡娘子不仅人美,话说的还漂亮,给足她台阶。
林青梧让众人免礼,随侍从至后院宴席落座,沈云归则与她同席。
石府后院多植树木,树冠宽大以避日光,清风阵阵,又培花卉,沁人心脾,是个夏日纳凉的好地方。
有一人着竹绿色锦衣,金冠束发,眼神却疲惫呆滞,时不时瞟向胡颜汐。
林青梧用手肘轻碰沈云归,低声询问“那郎君是何人?”
“泗国公府小公子,郑海宁。”
苍白的皮肤透着青灰,眼下浮着黑影,像是刚从小倌床上爬起来的。
丝竹悦耳悠扬,舞姬曼妙动人,众人推杯换盏,一舞结束。
“妾素来多病,不曾与诸位走动,今借夫君高中之名办宴,礼数不周之处望诸位海涵。”林青梧回首,见胡颜汐端一盏斟满的果酒一饮而尽。
大虞开国以来共有状元七十五人,石仙羽二十年前高中状元,其子石佚是此届状元,故而石府摆宴庆京名流俱在。
宴会一是吃喝,二是赏乐。诗文唱和必不可少,六艺展示大有人在。
宴席准备的酒格外醇厚,林青梧被敬了几杯酒便不胜酒力,起身离席。
比起多数庆京官员的宅子,石府有着江南园林的细密雅致。曲径通幽,莺啼绿映,吹散少女的燥热头疼。
“石家不过是泗国公府的一条狗,石佚竟敢对本公子出言不逊。”
林青梧停下脚步,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见一位郎君破口大骂。
竹绿色锦衣,脊背微微佝偻,是郑海宁。
郑海宁的仆从似是察觉有人来,四处张望,林青梧迅速闪到假山后方。
据她所知,石仙羽不站队,在朝堂上从未替任何一方说过话,为何郑海宁说石家是郑家的一条狗?
林青梧正疑虑,又听到郑海宁的声音传来,“你害怕什么?就算陛下来了又能奈我何?没有我阿翁他可当不了皇帝。”
郑海宁这话不错,泗国公昔年救过还是太子的沈帝。
郑海宁似乎越讲越气,林青梧听到凉亭中的踱步声。
“本公子瞧上胡颜汐,是她的福气,也是石家的福气,你听听石佚说的话,让本公子好自为之。”
胡颜汐不是石佚妻么?怪不得郑海宁方才瞥向胡娘子的眼神不怀好意。
林青暗骂郑海宁畜生,夺人妻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你去醉金阁买醉仙引,到时生米煮成熟饭,本公子看他们从不从。”
仆从踌躇不前,“郎君不好吧,家主与阿郎知晓又要责罚于您。”
郑海宁踹了一脚侍从,语气不悦,“让你去便去,废什么话。”
他竟要给胡颜汐下药,如此下三滥的法子,简直是猪狗不如。
林青梧快步回席,见胡颜汐还在,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