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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圣子(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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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晦暗无光的石面倏然泛起了金辉,一圈又一圈的光晕自法阵中心荡漾开来,如水面上投下的石子,层层涟漪幽幽铺展。

传送阵的正中央,艾利安在光晕正中心,朝沃尔森伸出一只手,说道:“和我一起回教廷吧。”那姿势熟悉得几乎令人出神——

十多年前,艾利安也曾这样向沃尔森伸手,向他发出“和我一起回教廷”的邀请。

那是他们尚还年幼的时候,一个血色的乡村。彼时他们身后是火光,是呻吟,是兽潮压境的坎贝尔。而艾利安站在传送法阵中,阵法的光芒的亮起像是一道利剑,将艾利安和沃尔森割开,将一方带往天堂,一方留在地狱。

因为那一次,沃尔森拒绝了。

也是从那一刻起,他们之间悄然生出无法回头的裂隙。

如今,时光重演,地点仍是一个小教堂,只不过不再是满目疮痍,而是清晨下的宁静与安详。

可那只手,却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沃尔森的手缓缓抬起,却又犹疑地悬在半空——那段早已尘封的记忆,忽然像被刀口剥开的伤疤,重新隐隐作痛。

而这一次,艾利安没有等待。

他一把握住那只即将再次落下的手,毫不迟疑地将沃尔森拽入自己怀中。

下一瞬,传送阵光芒暴涨,将二人的身影吞没。

唯余老神父仍跪于原地,低声诵念着祷文。而法阵中那浮动不息的光芒,仿佛和他一起默默见证——曾有两人,于此踏上命运的新旅程。

“嘿!”

一只手忽然落在艾利安的肩上,动作轻快地拍了一下。艾利安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弹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平静——因为他知道是谁在这样和他打招呼。

下一刻,那个熟悉的、带着稚气的声音随之响起,那人将一只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了艾利安的肩膀:“这个周末你又要回教廷吗?”

艾利安的衣领被拽得有些歪斜,可他并未在意,只是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沃尔森,这周日轮到我主持晨祷了。”

揽住他的人忽然将脸贴近,那是一张尚显稚嫩的面孔,顶多九岁上下,却已初显坎贝尔领主未来的风采——那双湛蓝的眼睛②占据了他脸上大半位置,天真与狡黠这两个有些冲突的神色在他的眼里同时闪烁,显得活泼可爱。脸颊因刚才的奔跑而有些微微泛红,脸上细小的绒毛被阳光轻轻镀亮。

“这有什么好抱歉的?没事!”沃尔森毫不在意地笑着,“我可以再偷偷溜过去找你!”

他语气满是不正经,说完还挤了挤眼睛。这是因为沃尔森早已摸清了如何偷偷潜入教廷艾利安的房间,这是独属于他们两人之间的心照不宣的秘密。

艾利安看上去有些为难,还没有长成那种波澜不惊模样的他,两道眉毛有些纠结地缠在了一起:“可是……嬷嬷说下次我再偷偷放你进来,就不会再给奥达饭吃。”

奥达是沃尔森从梵提帝都的小巷里捡回来的流浪狗,刚出生不久,小小的、骨瘦如柴。沃尔森看着那条可怜的没有母亲的小狗,有些想到了自己,于是偷偷用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羊奶馍诱骗它走出巷子。然而学院宿舍不允许养宠物,坎贝尔又实在太远,他只能请求艾利安照顾。于是艾利安便拜托了在教廷的嬷嬷代养了这只狗,虽然嬷嬷一边嫌弃,一边却从不让它饿肚子。

沃尔森眨了眨眼,忽然凑近艾利安耳边,小声道:“没事的,不是你偷偷放我进来的,是我执意要闯进去的!是你拦不住我。”

一股带着草叶气息的清香从沃尔森那边飘来——艾利安猜测好友看到自己后,刚从草地上爬起来追上他——让他不由自主红了脸。他慌忙捂住耳朵,急切地反驳:“教义上……不允许撒谎。”

“可你没有撒谎啊,”沃尔森理直气壮地看着他,“哪次不是我自己翻进去的?而且——”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带着些小情绪指责道:“上上次我差点卡住了,你都不帮我,害我的衣服被划破了一道大口子。要是被祖父知道了,他又要骂我了。”

艾利安瞪大眼睛,对着这样不公平的指控而震惊:“上上次,明明我不在房里……你是自己偷偷溜进来的,我怎么帮你?再说了我都要嬷嬷帮你缝补……”

“那就对了嘛。”沃尔森得意地拍了拍他肩,“我是‘偷偷’进去的,跟你没关系。你也没有撒谎。”

“你……”艾利安被他这套歪理说得结巴。

就在这时,一道刻薄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哈,真是破烂鬼!衣服坏了居然还要缝?”一名穿着考究的学童在说话的同时,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他们。

沃尔森的神情却毫无变化,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这样的冷嘲热讽,自从他这个来自“边陲小城”的小贵族踏入帝都以来,几乎日日都有,他早已学会了怎样将它们当作空气。

但艾利安不同。

年幼的圣子,还未将情绪封进最深的心底不让任何人知道。听到朋友被这样羞辱,登时眉头紧蹙,脱口而出:“那是美德!沃尔森才不是破烂鬼。”

他的声音清亮而坚定,继续说道:“主曾教导,节俭乃是福音之本。”

但这一番言语并未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换来一阵讥讽的哄笑。那些站在远处围观的孩子们,有的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捂嘴窃笑,有的则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因为他们从来都不喜欢艾利安。

他的圣子身份固然尊贵,可那副永远端正的仪态、永远温顺的应答,还有老师们赞许的目光,无一不在提醒着这群纨绔子弟——他们被对比得黯淡无光。

至于沃尔森?他们甚至懒得掩饰对他的轻蔑。

一个来自坎贝尔边陲的小子,族徽上的金漆都快掉光了,能进这所学院纯粹是帝国施舍的恩典。他长得再俊朗,成绩再优异,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野种”。更可恨的是,他居然还敢用那种讥诮的眼神回敬他们,仿佛他们才是可笑的一方。

之前嘲讽沃尔森的那位站在最前头的孩子脸上写满不屑:“节俭是穷鬼骗自己的说辞。我父亲说过,那些平民省吃俭用一辈子,还不够买下我们家餐桌上的一支烛台!”

艾利安的拳头在身侧握紧,小小的他站在那里,却不知道如何辩驳,他只是从小被灌输、教导神的教义,却不能明白这世间运行的真正法则。他也的确不擅长争执,哪怕是为朋友。

“小教条要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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