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森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在那冷静如水的气息中不由自主地闭了嘴。他甚至自己都没察觉到,在那只手指擦着自己的皮肤而过时,他正随着那不经意的触摸而颤抖。
“好了。”艾利安语声轻淡,接着转身拾起放在外袍上的银质日轮,微一迟疑后,却并未重新挂回自己裸露的胸前,而是屈身,将那枚圣徽挂在了穿戴整齐的沃尔森的脖颈上。
“我的外袍已经打湿了。”艾利安低头整了整沃尔森的衣摆,“你穿着会着凉。衣服足以遮到腰,忍耐一下,等回到教廷再说。”
说罢,他才将那已湿透的长袍重新披上。布料被溪水灌透,紧贴着他的身体,下摆湿漉漉地垂落着,几乎每走一步都拖拽着地面的泥沙,让他行动略显迟缓。
沃尔森顺着他的话瞥了一眼他被水浸湿、贴着大腿的长裤,啧了一声:“怎么,下水的时候不顺便把裤子也脱了?该不会是觉得你那点货色拿不出手,怕和我比了丢脸?”
说罢还怒了努嘴,试图做个跨骑的姿势羞辱他,却忘了自己正被束缚术固定,只能僵硬地躺着、面部表情用力过度,显得有些滑稽。
艾利安眉头都没动一下,只道:“《律法书·四章·净躯》有言:凡受洗者,必当衣着齐整,不可使圣体蒙尘。”
等到替沃尔森穿好上衣,抚平衣角,艾利安默不作声地转过身,蹲下身子。下一秒,沃尔森便感觉到一双手不容置疑地托起自己,稳稳地安置在了艾利安的背上。
双腿被架在艾利安的臂弯里,暖意透过布料贴上肌肤;而他上身披着的那件衣服也还残留着体温,隔着沉木和圣油的香气微微发烫。唯一让人坐立不安的,是臀部的肌肤正好落在那双大掌之间,被托得稳稳当当,竟生出几分难以启齿的尴尬。
沃尔森本能地扭动了下身子,想要摆脱这不合体统的姿势,却忘了自己依然被束缚术牢牢定住,只得悻悻地放弃挣扎。
一路颠簸,沃尔森就这么被艾利安背着走着。身体虽然被妥帖地安放,可精神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大概是因为下半身仍旧未着寸缕,被风吹得凉飕飕的,又或许是因为刚逃出深渊的兴奋和不安仍在神经末梢跳动,令他清醒。
他趴在艾利安的背上,听着对方身体中传来的有力心跳,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怎么会在这儿?”
由于这个姿势,沃尔森看不到艾利安的表情,只能感受到对方的声音自胸腔传导来:“我来……探查魔族动向。”
“那他们进攻到哪儿了?”沃尔森接着问道。
“从坎贝尔开始,”艾利安回答,“短短一个月,大陆各地的魔族正源源不断地回流深渊,随后魔军从坎贝尔向东推进,目前已经占据了坎贝尔西境。”
沃尔森皱了皱眉头——那可都是他的土地。刚被救下的心情又有些低落。
艾利安像是精准地捕捉到了这份低落,继续说道:“不过,一向避世的精灵,在战争初期就公开出兵,目前守着坎贝林西线,甚至有几次小规模发兵。”
“精灵……”沃尔森微微一顿。这个词如一枚细小的钩子,牵扯出他脑海中某段不愿回想的记忆。他没有立刻回应,这让艾利安察觉出些许异常。
按照艾利安对沃尔森的了解,这人就算是在水里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也要讽刺他几句,但此刻却安静得反常。
“怎么了?”艾利安问道。
沃尔森像是被打断思绪,轻轻甩了甩头,似乎想要把脑中浮现的某个精灵甩出去,这才冷嘲热讽道:“呵,你们教廷的援军倒是来得及时——等仗打完了,圣旗才慢悠悠地飘到战场上来收尸。”
艾利安沉默了片刻,仿佛刻意忽略这句不屑,只道:“这次……不一样。”
他语气一如既往地平静。
但不仅是他了解沃尔森,沃尔森也同样了解他。这点细微的停顿还是被沃尔森敏锐地捕捉到了,在他心头投下了晃动的阴影。可这微妙的违和感转瞬即逝,快得连他自己都还未能辨明,便被艾利安开口打断了思绪。
“至圣冕下已亲自下令调兵。”艾利安补充。
“啧。”沃尔森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讥讽,“恐怕不是为了救世,而是怕再不动兵,他那张高贵的屁股就要从神座上被掀下来了吧?”
他说得毫不客气,甚至有些刻薄,却并未换来对方一句反驳。
艾利安只是安静地托着他往前走,稳稳的步伐如旧。二人胸腹紧贴之处,那枚银质圣徽夹在其间,冷硬的金属触感在彼此的肌肤间压出一道细微印痕。
那一瞬间,艾利安感觉到一种说不清的满足。
——他终于找到了沃尔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