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映小口小口抿着水,秀气的眉头一直皱着,没有松开,却也没说抱怨的话。
旁边这位穿着名牌裙子,拎着银质拐杖,浑身上下都写着精贵,颇有富贵大小姐游戏人间的架势。
但除了有时说几句别扭的话,还是很好养活的。
就在这时,旅车拐了个弯,一头扎进西边的通道,稍微颠簸起来。
一座座石钟乳雕像,跃入众人的视野中。
白色的雕像群中人物形态各异,面部表情栩栩如生。
断头的骑士手握长剑,剑柄的方解石在手电筒的照射下闪烁着银子般的光芒。活泼靓丽的少女弯腰采花,两只耳钉熠熠生辉。白发苍苍的老人手抚胡须,那长须好似流水,自然下垂,尽显雕刻者的高超技艺……其他雕像也各具神韵。
车厢里的人吃一堑长一智,严阵以待。生怕出现上次的意外,俞黎戴上黑色眼罩,打算盲过这一段路。
庄霁早摘了呼吸面罩,此刻戴着黑色口罩,认真打量雕像群,还做了笔记。
刨去其中暗藏的坑不说,对于搞艺术的来说,这简直是天堂。
——每一个观光景点都实打实的含金量高,可不像之前的电影那么敷衍了事。
另一边,应宴强打起精神,尽职尽责地当解说员。
她盯着雕像群看了又看,努力辨认石钟乳上栩栩如生的神情服饰,绞尽脑汁想贴切的形容词,好满足大小姐刁钻的审美需求。
突然,一团黑影从少女雕塑的花篮里钻出,飞快跑进雕像群,不见踪影了。
从扭曲模糊的形状,大概是只猫?
应宴不太确定,眼睛在雕像群里搜寻,却一无所获。
她微微有些焦躁,说话时未免带了些出来。
祝映立即察觉到,问道,“怎么了?”
应宴实话实话,“刚刚有个黑影闪过,有点像猫,再看就找不到了。”
祝映罕见地沉默了。
她侧过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之前我肯定能看到的。”
“嗯,”应宴道,“我相信你。”
“太不真诚了!”祝映小声嘀咕一句。
雕像群不算很长,也没什么危险,很快就过去了。
旅车又行驶了两三个小时,恐惧沉寂下去,人们活跃起来。
前面车厢将门掀开一条缝,一张纸片被递了过来。
没多久,一只干净的黑白运动鞋抬起来,鞋尖踩住纸片,往座位里勾了勾。
紧接着,应宴微微俯身,将纸片捡了起来。
她边看边转述,基本将上面的内容复述一遍,才下了定义,“有人塞了张纸片过来,嗯,为了宣传邪神论?”
祝映呵了一声,“满篇胡言乱语!信的人是傻瓜。”
“这是一种可能性,”应宴将纸片团了团,扔进空无一物的垃圾桶中,“只不过容易局限住人的思维。”
一旦方向错了,什么都错了。
突然,一股腐臭的气味在空气中飘荡开,顺着车窗的缝隙,钻入每一个人的鼻翼中。
祝映抱怨了一声“好臭”,捏着纸巾捂住鼻子。
庄霁迅速关窗。
旅车不知不觉中停在了原地。车灯亮起,浅薄的白雾中,露出一大群腐败干瘪的僵尸来。
不同于时兴过一段时间的清朝粽子,这群僵尸颇赶时髦,穿了一身破破烂烂的黑色西服。
上面遍布着无数道口子,露出腐败的血肉。歪斜的小领带系在脖子上,沾满了斑驳的血迹和碎肉。
随着僵尸每一次机械的挪动,时不时有骨头错位的“咔咔”传来,沉甸甸在活人的心中响起。
汲取到了上次的教训,车厢里的人屏住呼吸,撇开眼不去看窗外的景象,暗暗祈祷僵尸看不到自己。
事与愿违,僵尸摇摇晃晃走到车厢旁,青灰色的手指僵硬放在小把手上,长而弯的指甲一勾一压。
里面的人尽管反复说服自己不要往这看,眼神还是时不时往这边瞟,心里念叨着“打不开打不开”。
咔嚓一声,门开了!
僵尸迈着艰难的步子,磨得发亮的膝盖弯曲,露出森森白骨。
它摇摇晃晃爬上台阶,进入车厢。
里面的腐臭味顿时浓郁了数倍。
半张脱落了血肉的脸一下子凑到座位上方,凸出的灰白眼球映出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
坐在座位上系着安全带的中年男人吓得尖叫出声,忙不迭往后躲,还下意识举起了手中的菜刀,胡乱地砍着。
僵尸裂开嘴角,露出了一个惊悚恶心的笑容,半截舌头耷拉出来。
它长而弯的指甲,狠狠戳进男人的肩膀,流涎的牙齿生生从脖颈撕下一块肉来。
鲜血喷涌而出。
男人倒在血泊中,嗬嗬嗬喘着气,试图求救,但由于气管完全断裂,几乎发不出声音。
几分钟后,他在绝望中死去。
僵尸开始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