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听再次醒来,眼中白光闪过,只见头顶白色帷幔飘飘。
此情此景,他一时恍惚,“这是在哪儿啊,我死了吗?”
哐啷一声,像是重物掉在地上。
林听偏头,只看到一片白衣。
他指尖颤颤,小声道:“你是天使吗?”
倏地旁边传来沉声:“他是太医。”
白衣天使?
林听眨了眨眼,迟钝的大脑终于想起这个声音,“皇上?”
裴行简听赵德海说人醒了便赶过来,榻上的人唇色惨白,双眼迷蒙,眼中氤氲着雾气,看着好不可怜。
赵德海看着都觉得揪心。
裴行简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林听这才发现自己似是躺在床上,“我怎么了?”
卫太医从地上爬起来,扶过林听的手诊脉,说道:“林大人昨日受了些风寒,”语气一顿,似是想到什么,特意强调:“不致命,喝几幅药,休息几日就好了。”
“哦。” 林听没什么反应,乖乖躺着。
裴行简看了几眼,忽地胸中沉郁几分。
他道:“把药喝了,朕许你回去休息几日。”
林听颤了颤手,嘴唇微微动了:“臣可以休息了?”
裴行简眼眸又是一沉。他自问自己对林听并未特别严厉,所谓食君之俸,忠君之事,林听每日就跟着他上个朝,还是上一半睡一半的那种,这就觉得累了?
卫安摸完脉开了方子,庆子接过方子就赶去太医院抓药去了。
卫安踌躇片刻,想着林大人是他的救命恩人,临走前还是鼓着勇气走到皇帝面前说:“圣上,林大人这病一是风寒所致,二只怕也有过于劳累导致,臣以为,林大人应当好好休息。”
裴行简难耐地捏着眉心,不由得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压榨了他。
“你下去吧。”
卫安嘴唇动了动,不安地想继续说,但观圣上神色,还是放弃,拿着药箱离开了。
不一会儿庆子就端着一碗药进门。
林听此时也恢复了些神志,看到冒着热气的药,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拽紧被角,惨兮兮地说:“能不能,不喝药哇~~” 有没有可能他会被中药苦死?
说话间,他脸上浮出一坨红晕,看上去没有什么精神。
裴行简沉默了一瞬,冷硬道:“不行。” 他干脆伸手接过药碗,直接放到林听面前。
一股苦涩的味道直冲鼻腔。
林听:呜~~
两人对峙良久,林听不住地深呼吸,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让我做个准备。”
裴行简语气淡淡:“只是让你喝个药,不是让你去赴死。”
林听低头,选择沉默。
眼瞅着热气逐渐消散,裴行简额角抽动,说:“再不喝药都要凉了,味道更苦。”
林听眼皮一跳,微微凑近了些,又被那味道熏得胃里直翻腾。
到底是哪个宫人熬的药,这么没眼力见儿,就不知道在里面放些糖吗?他眼神飘忽朝庆子看去。
似看穿他想法,裴行简道:“刚才太监已在里面放了糖霜。” 看到林听愁眉苦脸的样子,朝赵德海伸手。
赵德海摸出一个小罐子,打开,里面竟然是蜜饯。
裴行简拿过说:“把药喝了,含些蜜饯能祛除苦味。”
林听心中一番天人交战,看皇帝这样子,今日他不喝这药是不行的了。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俗话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他如今承受这般苦楚,希望往后的日子能一帆风顺。
老天爷,保佑他平安度过这段时日吧。
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林听闭紧双眼,手往前捞。
眼不见为净,只要他看不见就当这药是白水。
裴行简视线垂下,只见这人两爪子往前摸啊摸,摸了半天都没碰到碗边沿,他失了耐心,索性将碗凑到林听嘴边说:“喝。”
猛一触到碗沿,林听就被里面散发出的药气熏满了鼻子,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舌头就碰到一股液体。
他来不及细想,一手捏住鼻子,嘴角一开,咕咚咕咚直往肚子里吞。
等到终于将药喝下去了,又迫不及待在裴行简手心里找到蜜饯,嗖地一下全薅走了。
指腹擦过手心,勾起一股痒意,掌心骤然一空。裴行简指尖颤了颤,不动声色将手背至身后。
等到口中的那股苦味终于消散,林听才终于舒展眉头,大口喘气。
好险,他刚才捏着鼻子不敢吸气,差点把自己憋死了。
裴行简看他一眼,“倒是没想到喝个药还能有把人憋死的风险。”
林听嘴角抽了抽,眼神瞥到对方拇指处一滴掉落的药珠,出口的话憋了回去。
刚才他怎么喝药来着?好像没用自己手?
那他用的—— 林听眼皮猛颤。
我靠我靠,他这么出息了吗,都能让皇帝端给他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