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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隰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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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认真地回答:“既然喜欢,又要中心藏之,岂不是自相矛盾?而且作这诗的人未免气量太小了些,若是女子所作,心怀如此炽热情谊却迟迟不敢表达,实在胆小。若是男子揣度女子心意所做,那更令人不齿,难不成世间女子皆是满心满眼都是情爱之人吗?”

皇后:“那妘儿觉得世间女子该是什么样子呢?”

二公主仔细想了想,用她此时能想到的表达方式解释说:“我觉得该是五彩斑斓,各有不同的。”

皇后觉得有些意思,于是追问:“你这个五彩斑斓要怎么解释?”

“有愿意相夫教子的,便该有不困于府宅的。有像娘娘这般内敛的,也该有像姑母那般洒脱的。有愿意依附男子的,便也该有如男子一般建功立业的。”

皇后有些惊讶于二公主这番话,但又觉得十分欣慰,于是柔声问道:“那妘儿想做哪种女子?”

二公主思考许久,终究还是摇了头:“我还没想好。”

“二姐还小,以后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永嘉公主放下筷子说道,“嬢嬢慢吃,我先回去了。”

永嘉公主回到自己房间,便坐到桌前发呆。她桌上有一排大大小小的船————有已经泛黄的不知折叠了多少次的纸船,有晶莹剔透触手冰凉的玉船,有雕刻精美活灵活现的木船,有做工精细线条精致的银船,甚至还有一块天然形成的状似小船的石头……

这些都是许琛这些年来送给她的贺礼。

皇后走到门口,正看见永嘉公主摩挲着其中一只玉船,无声地叹了口气。

“婉儿,在看什么?”

永嘉公主慌忙起身:“嬢嬢怎么来了?”

皇后走到永嘉公主身边,拿起桌上的纸船说:“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永嘉公主红了脸。

皇后见她如此神情,便知许琛这些年的循规蹈矩和有意疏离并未将她击退,心内无奈,知道该是自己出手掐断这缘分的时刻了。

皇后不同意这桩婚事,并非因许琛那草原世子的身份,桑昆是克烈世子,但如今既已无克烈,便无桑昆。许琛就是许琛,是皇后出阁前闺中密友之子,若从这个角度看,两个孩子是相配的。但作为皇后,她要考量的却不仅仅是这些。如今长公主已为人母,定远侯亦过不惑,国朝武将却依旧后继无人,周边邻国年轻一辈的英勇将领倒是接连扬名。一旦再有边境争端,许琛定会接过长羽军虎符,替父母出征。如果许琛再为永嘉公主驸马,那么国朝将有第二个驸马都尉手握重兵,偏偏这两个驸马都尉全都姓许。太宗朝曾有先例,太宗之妹和太宗之女的驸马为同宗,这两位驸马联手干政,杀台谏、宠内侍,选奸佞,把持朝政数年,两位公主亦有欲效仿武皇之势。若非后来世宗携四子共同勤王,斩驸马于崇政殿前,国朝历史怕是都要改写。

长公主的阿姨当年曾因「若为男,当辅陛下」而遭先帝厌弃。如果许琛再为公主驸马,多疑如当今天家,许氏一族的下场不言而喻,若真走到那一步,国朝失武将,后果难料。公主选驸马,从来都不是家事,而是国事。皇后真心疼爱这个女儿,所以她才不能放任女儿再做无谓幻想,以免造成大乱。

皇后将纸船放到桌上,拉起永嘉的手,轻声说道:“婉儿,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其实这些年你自己心中也清楚,你所爱慕的那人,心中所想怕是与你不同。”

永嘉公主低头不语。

皇后说道:“你们日常在资善堂,他可曾对你有任何表示?平日里可曾借机与你单独相处?有事时可曾对你有过分回护?”

永嘉公主摇头。

皇后继续问:“这些年他对你的态度可有任何变化?”

永嘉公主颓然说道:“没有,从他进学堂的那天起,一直是恭敬守礼。”

“婉儿,他若与你心意相通,你定然能感觉得到。”

永嘉公主抬头看着皇后:“嬢嬢,可我……我都还没跟他说过我的心思……他……他会不会是根本不知道?”

皇后怜惜地拍着自己的女儿,轻声说道:“其实早年间我问过他,他说对你只是同窗情谊。他既然没有那个心思,你便算了罢,这世间可以强求的事情很多,但感情却是强求不来的。”

永嘉公主红了眼眶:“我不信……!”

皇后无奈地摇头,把永嘉公主搂在怀里。

平宁伯府。

许箐环顾四周,拍着手道:“我竟是第一次来你这平宁伯府,不错不错,清新雅致又不失豪迈气度,像你的风格!”

许琛:“今天可不是请小叔来品鉴我府上装潢的。”

“我知道啊。”许箐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个黄花梨木盒打开来看,接着就惊呼道,“加金箔的苏合油烟[注2]!你这墨还有没有?给我拿一锭,或者你告诉我在哪家铺子买的!”

“小叔喜欢就拿去。”许琛拽着自家小叔的手臂,“说正事啊小叔。”

“你这么大方?这墨一锭就要十缗,你确定给我?”

“我有俸禄的,小叔,说完正事你想要什么都行。”

许箐把那盒子盖好拿在手中,然后坐到椅子上说:“你个小孩儿能有什么正事?不过是英国公生辰将至,不知道给他什么贺礼罢了。”

“这世间还有小叔不知道的事吗?”

“这世间多的是我不知道的事。”许箐笑着拍了一下许琛的头,“不过你的事情,我都能猜得到。”

许琛躲闪未及,还是被拍到了,因着是在家中,许琛只将头发束在头顶,用方巾盖住发髻,所以这一拍是直接拍到了头发上。他无奈地顺了下头发,说道:“既然小叔知道,那便帮帮我罢。”

“贺礼不着急,我倒是想问你,为什么对英国公这么上心?”许箐语气中带了些调侃的意味。

“自然是因为他待我好啊!”

“噢……是吗?”许箐这问话十分有深意。

“小叔想说什么?”

许箐凑近许琛,说:“你可都到了该说亲的年纪了,可怎么我听到坊间传言,说那些紫褙子[注3]们连名帖都送不进府里。听闻平宁伯和永嘉公主从小一起读书,莫不是……?”

许琛倏然起身:“小叔!莫要胡说!公主与我只是同窗情谊,并无其他!”

许箐笑着靠回椅子上:“你急什么?没有就没有呗!”

“我……我没急。”

“好好好!你没急!”许箐安抚一句,旋即说道,“琛儿,你若没那个心思,趁早别再进宫了,免得让人误会。”

“可是……”

可是若不再去学堂,便难见到夏翊清了,这些年来他和夏翊清相处十分愉快,早已习惯日日相见了。

“可是什么?你莫不是……”许箐玩笑道,“看上你那个先生了?”

“小叔!你别胡说!”许琛被自己小叔弄得生气又无奈。

许箐一副了然的神情:“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懂。不过一来你现在心性未定,少年人忌谈长久。二来你的年纪和身份都尴尬,再出入皇宫和公主朝夕相处难免惹人猜疑。这第三嘛……”

“还有什么?”许琛追问。

许箐戏谑地用手指轻点许琛胸口:“情谊在心,并不非得日日相见。”

“小叔你胡说什么呢!我同英国公只是相谈投趣的朋友而已!”

许箐大笑道:“我哪里有说是英国公啊?”

许琛赌气地侧过身,不再看那笑弯了腰的小叔。许箐笑够了之后才缓缓说道:“好了不闹你了,我说的话你可得记住,秋风渐起,一定要先保全自己。”

许琛回过头来,看到小叔意味深长的笑容,连忙点头表示明白。

许箐拍了拍许琛的肩膀:“别生气了。礼物我帮你准备,保证让你和英国公都满意。”

“这可是小叔自己说的!我若不满意呢?”

“不满意?不满意的话……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小叔!”

“放心吧,包你满意。”许箐边说边往外走,“走了走了,不用送!”

许琛坐回到桌前,这才发现桌上的那支湖笔也被小叔“顺”走了,顿觉无奈又好笑,自己这个小叔,有时竟跟个孩子似的。许琛略想了想,唤来平留,让他将库里放着的另外一锭油烟墨取来,连同一锭桐花烟墨一起打包送到晟王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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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魁儡子就是傀儡的另一种称呼。

[注2]苏合油烟墨:历史上有,是文坛大佬,写瘦金体的宋徽宗赵佶创的。

[注3]紫褙子:专门为高官宗室说亲的媒婆。媒婆也分等级的,那些能给宗室说亲的都穿紫色褙子,所以就以紫褙子代称。

褙子是一种衣服的样式,直领对襟,腋下开叉,穿的时候不系带不扣钮,套在抹胸外面,有长有短,长的有过膝甚至到脚面,短的不过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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