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院首,漏夜前来,有何指教?”因着刚才被吓到,夏翊清语气有些生硬。
即墨允倒也不恼:“看看。”
夏翊清:“这么多年就不能换个说辞吗?”
即墨允笑道:“这么多年你不也一直明知故问?”
夏翊清无奈地看着即墨允。即墨允道:“真的就是来看看,顺便提前恭喜四郎。”
“何喜之有?”
即墨允却卖起了关子:“不可说,不过若来日应验,四郎可别忘了我是提前恭贺过了。”
夏翊清摇头:“不明白,你若不说我便睡了。”
“不到时候自然不可说,四郎听我一句,这半年一定低调行事。”
夏翊清轻笑一声:“我何时曾高调过?你这是又有什么盘算?”
即墨允双手环于胸前,倚靠着窗框,轻声说道:“你看今晚天气多好,可越是这样好的天气,越容易酝酿风暴。”
夏翊清听懂了即墨允的暗示,连忙问道:“可有危险?”
即墨允摇头:“四郎所关心之人皆在风暴之外,然你自己却身处风暴之中,所以要首先要顾好自己才是。”
夏翊清尴尬低语:“我哪有什么关心之人。”
即墨允:“梦中之人。”
“你胡说什么!”
“放心,梦呓之话,算不得数的。”即墨允翻出窗外,“夜了,歇息罢,记得用安神香。”
这些年来即墨允常常到浣榕阁来跟夏翊清说话,有时是提点他日常行为,有时是告诉他即将发生的事情。自那年上元风波之后,即墨允便开始教夏翊清轻功。这几年下来,夏翊清虽然看上去依旧文弱,但轻功却着实不差,毕竟这世上还没有人能追得上即墨允。
今晚即墨允突然造访,说了这些不明所以的话,夏翊清倒不甚在意。他早已经摸清了即墨允的脾性,即墨允并不似外间传言那般可怕,相反的,他是个活泼不羁的人,有时做事说话都有些跳脱,虽早已过了而立之年,看上去却依旧如少年人般,面目也没有多少变化。
即墨允今晚故作高深的一番言论,不过是告诉夏翊清宫中会有事发生,但只要自己如往常一般低调不言,便可安全。
让即墨允闹了这一通,夏翊清觉得刚才梦中的那些情绪都散去了,他起身从床旁的柜中拿出一个盒子,在里面翻找片刻,将一枚略显古旧的香盒放到枕边,方才安然睡去。
侯府。
许琛回到屋内,将小叔给的锦盒打开,却见锦盒空空如也,他知道小叔最爱搞些机关暗门,于是便仔细端详起这个锦盒。少顷,许琛在锦盒内部的角落里发现一处只米粒般大小的凸起,他顺势按下,听得“咔哒”一声响,锦盒的底部从侧里轻轻弹出,原来这锦盒的底部藏有一个夹层。许琛抽出夹层,便看到了藏在其中的信。
然这“信”只是一张白纸。许琛又用水火接连试过,都未能显出字迹,他凝神思索片刻,觉得关键大概还在锦盒上,于是便放下信纸继续研究锦盒。照许琛对他小叔的了解,既然信在锦盒的底部,那解开信的方法应该就不在锦盒里,于是便将目光放到了盒盖上。那盒盖较寻常锦盒的盖子亦厚出一些,许琛将盒盖平放于桌面之上,左手扶住盒盖的侧面,以右手手掌按住盒盖,向下用力的同时稍稍转动。果然,盒盖一松,交错弹开。许琛将盒盖上层拿开,又是一个暗层。这暗层的机关是一个圆形的机括,只有垂直用力按压才可以将上下两层压入圆形轨道之中,而后方可拧开。
打开的盒盖里面除了机关便只有一枚纸包,内里是一种黑色粉末,许琛挪开锦盒,将信纸平铺于桌上,又将纸包中的黑色粉末均匀撒于信纸上,字迹终于显露。
许琛如释重负,将多余的粉末清扫干净,开始读信。
“琛儿,若你成功读到这封信,便证明你足够聪明。这锦盒和暗信的材料都是我闲来无事做着玩的,正好送给你当做这个月的小礼物。之前寄给你的那些机括暗器大概有些陈旧了,你先用着,等我回去再重新给你做。
“前些日子我同子隽从极北之地归来,都觉得此次游玩已经尽兴,又恰好有所见闻,便决定返回临越。若无意外,你读到此信时我已快到临越了。这些年我一直想找一种更快捷的信息传递方式,但总未能令人满意,便只好多做些无聊无趣的机括打发时间。
“另有一事要嘱咐你,你父亲总有些多思多虑,若他对你提到些草原部落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一切都等我回去之后再说。近来我接到些消息,我且提醒你,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你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切勿急躁,待回到临越我们再详谈。
“季笔。”
许琛细细读过,确认自己记住信中所言,便将信纸靠近烛火引燃,看着信纸彻底燃为灰烬之后再将灰烬倒入香炉之中。他一边将那锦盒整理好,一边思索着父亲和小叔的话。这些年来虽然小叔不在身边,但每月都会寄东西回来,倒像是从未离开一般。随着自己年岁渐长,他渐渐发觉小叔的奇妙之处,无论是读书或生活中偶有不解之事,小叔总能在短短几句之间点明关键之处,让他有豁然开朗之感。如今既然小叔说了暂时不动,他也不做他想,总之听小叔的总不会错。
五日之后,许琛从宫中回府。往常他都是直接到叠云院给父亲母亲请安,然后回到昆玉院去。可今日刚进府,他便看到院中演武场上堆了好几只箱子,凝冰素缨还有流华落华都在院中。凝冰恰好看到许琛,连忙道:“郎君,晟王和四叔来了。现下正在厅房说话,郎君快去罢!”
许琛惊喜万分,立刻快步往厅房走去。
“小叔!”许琛迈进厅房。
许箐听到他的声音,立刻起身迎上前来:“琛儿都长这么高了!”
许琛向四周看了一眼,连忙行礼道:“见过晟王,见过父亲母亲。”
这些年关起房门来,许琛早已经习惯了直接称呼父亲母亲,晟王和小叔又都不是外人,所以他就没再拘着。
晟王摆手:“不用客气,季亭你跟他去罢。”
许箐拉起许琛,说:“走,我们去你院子。”
往陪院去的路上,许箐一直在打量许琛。几年未见,许琛身量挺拔,相貌也更加俊朗,再加上这几年过得相对好一些,自然带了几分自信和坦然的气质,显得更加英姿勃发。
到了房间落座,许箐道:“不错啊,平宁伯果然丰神俊秀。”
许琛亲自点了茶递给许箐,说道:“小叔又取笑我!”
“我说的是实话啊,就你这相貌,莫说放在临越,就是整个仲渊的同龄人之中,也是引人注目的。”许箐接过茶盏,又道,“点茶的手艺也不错,现在确实是像个世家子弟了。怎么样,有没有说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