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社恐不只是心理上的。继母长久的虐待,已经让她产生躯体化反应。她无法与陌生人靠近,会惊恐症发作,浑身颤抖、喘不上气。
在青州时,街坊大婶初见绵绵,热情地塞给她一个苹果。不想绵绵突然发病,小脸煞白呼吸急促,颤抖的倒地抽搐,可把钱浅吓坏了。
将绵绵带回家这四年,钱浅从不敢轻易带她出门,偶尔出门必紧紧护好,完全不敢让路人碰到她。
她们是连夜离开青州的。
马车行的车夫打着哈欠,踩着满脚泥泞,不满她非要在暴雨过后上路,还讥她仓促的像在逃亡。
结果当日下午钱浅就高热昏过去了,把车夫吓得半死,对着一个只会哭的绵绵束手无策。
待第二日醒来,车夫说什么都不肯再拉二人了,将她们扔在小镇上的医馆里,连钱都没要就跑了。
钱浅没想到,路上大病这一场,倒是把绵绵给逼出来了。
那时她病得连床都下不了,还以为就要这么死了,绵绵却好像在一夜之间突然长大。
小丫头依旧怯生生的,但是会鼓起勇气跟店小二叫吃的,跟厨房借砂锅煎药,给掌柜结房费。
她还学着钱浅安抚她的模样,笨拙地将小手放到钱浅的头上,带着浓重哭腔安慰人:“姐姐,我知道你难受。没事的,有绵绵在,绵绵会一直陪着你的。”
如今想来,绵绵那时定是怕极了,竟开始思考要一同面对风雨了。
钱浅心疼之余又觉得很欣慰,这样也好,若绵绵有了糊口的手艺,就算她突然身死,绵绵也能好好活下去了。
可没等她跟绵绵好好商议一下要如何赚钱,小院里突然传来“咣当”一声巨响!
姐妹俩吓了一大跳,手拉手将头探出屋门察看。
院中一团黑影砸翻了她们墙根下晾菜干的木架子,还带翻了一口陶制的小水缸。
那黑影用剑撑着、挣扎想要站起身,却又重重摔回地面,匍匐着挣扎了两下,然后不动了。
钱浅看过武侠小说,也写过,却还没见过真人舞刀弄剑。
她想上前看看,绵绵却发着抖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愿让她去。钱浅抄起顶门的棍子,拍拍绵绵示意她安心,这才慢慢走上前。
她拿棍子捅了捅那团黑影,对方完全没有反应,于是又大着胆子将人翻了个身,漏出面容。
竟然是个长相清秀的姑娘!
大概是天生对同性的亲近和友善,钱浅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将黑衣女子背进屋。
女子脸色苍白,昏迷不醒,钱浅将她放到床上时,才发现蹭了一手血。细看之下才发现,女子腿上有条长长的伤口,鲜血淋漓甚是骇人。
钱绵绵正要说话,院外巷子里却突然传来嘈杂声。
钱浅一把捂住她的嘴,将烛火吹灭,将顶门的棍子塞到绵绵手中:“别出声,我去看看。”
她绕过院里的满地狼藉,将木门打开个小缝,外面许多官兵举着火把来去匆匆。
正犹豫要不要向官差打听一下情况,免得这黑衣女子是个穷凶极恶之徒,她一时心软结果变成引狼入室。
没等钱浅开门,身后又传来并不明显的动静,幸而她在院中,否则这么轻的声响她和绵绵绝不会发现。
她听见动静回头,一名容状似李逵、满脸凶神恶煞的大汉,正提刀站在院中扫视院里的情况。
钱浅一个大活人,大汉自然看到了,开口发问:“人呢?”
大汉声音同他那把大刀一样森寒,钱浅看着那带血的刀刃,想来黑衣女子就是他伤的了。
许是因为同为女性,又或许是对这个浑身凛冽杀意的大汉心生抵触,钱浅不加思索地摇头否认:“没见到什么人。”
那大汉却并不打算放过她,反而提着刀向她走来。
“对不住了姑娘,你看到我的脸了。”
钱浅惊愕!
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她这辈子居然会死于“灭口”?
这也太意外、太突然了吧?
狗老天你不讲武德,她还没给绵绵买房置业呢!
怕到极致,心中腾然升起滔天怒火,钱浅向天破口大骂:“跑我家不遮脸还怪我看,你自己觉得合理吗?!你大爷的,居然安排这种离谱的剧情,实在欺人太甚!你脑子里装的是狗屎吗!!!”
死就死吧,她早就做好准备了。
可安排这种狗屁不通的死法,是不是也太过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