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滴答——

滴答——

手表上的秒针沿着既定的轨迹匀速转动，便利店的门口聚集了一群人，玻璃外是漆黑的雨幕，项司允的指节抵着手机的电源键，指甲在金属边框刮出刺耳的声响。

23：45分。

便利店的大屏前凑了一群人，上面正在紧急插播一条新闻：于今日19：00起飞由S市飞往F市的航班不幸发生空难，机上人员无一生还。

第六次，失败。

“我的爱人于2020年死于一场空难，那封没有发出去的邮件，成了我活在这个世上最大的遗憾。”

当利诺死亡，项司允就会在一周后陷入沉睡，醒来后回到17岁的秋日，周而复始。他又梦到了那个雨夜，这么久了，那天的大雨就像是一场经年的潮湿，将他永远困于其中，不见天日。

晨光顺着窗子照在桌上敞开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上，随着窗缝吹进来的风，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这具17岁的身体里，困着一个经历了6次轮回的灵魂。

“小允，你起了吗？要吃饭了”。

项司允拉回思绪，将东西装进书包里，目光扫过一旁的日历。

2011年10月17日。

是他第一次接触利诺的日子。

门把手轻微转动，项司允笑着看向面前的人。

“给你熬了紫米核桃粥，快下楼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他坐在桌前尝了一口，一如往常的甜，这是利诺最喜欢吃的，但他挑食的很，每次都要自己帮他把核桃挑出去。想到这儿他不自觉的笑了。

他将碗筷放下，“我爸妈什么时候回来？”

吴姐一边收拾一边说，“老爷太太出国旅游，大概一个星期后会回来。”

他点点头，拿过放在一旁的背包说：“我去上学了”。

司机见他出来便拉开了车门，项司允坐进去的那一刻，只觉恍如隔世。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穿梭于车流中。北方城市的十月份，已经染上了初冬的影子，泛黄的树叶穿过光的棱镜碎成千万种逃亡姿态，扯着风往后跑。

项司允看了一眼手表，表盘上倒映出17岁青春的面庞，以及眼中不符合年龄的沧桑。

学校的轮廓显现在前方，在大同小异的身影中，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令他魂牵梦萦的人。

“停车”。

“少爷，还没到呢。”

“停吧，我走过去”。

他下了车，疾步走向银杏树下缓慢前进的身影，却被身后的叫声打断了脚步。

“项司允！”

同时站住的除了他还有他前方不远的人，那人背着黑色的双肩包，身形瘦削，此刻正站在银杏树下，阳光透过树叶的光影打在他身上，让他有种不真实的虚幻感，他喃喃道：“阿允”。项司允没有注意到他身形微颤，他不知已有多久没见过这幅身影了，神情恍忽间想伸出手去看看，那是真的还是假的。

“臭小子不理你爸爸”，秦宇的一记虎扑将他压下，他挣脱开来，前面的人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之中。

“看什么呢？”秦宇张望半天，什么也没发现。

“没什么，要迟到了”。

熟悉的校园，熟悉的教室，熟悉的上课下课铃声。铃响的那一刻，他几乎是瞬间就冲了出去，卷起了顺着窗子飘落在他桌面的银杏树叶。

几步之外，17岁的少年手捧着一摞厚厚的卷子走出班级，项司允下定决心，一个箭步径直冲了过去，第一步踏出的是他莽撞冲出教室撞飞了利诺的试卷，第二步踏出的是他刻意放慢脚步与利诺擦肩而过，第三步是他等在利诺班级门口只为与他同行……每一步像是经过精密计算，映照出前6世每一次的初遇。预谋的角度带起的漫天卷子像是被惊动的白鸽群般四散逃离，最后如凋零的羽翼，铺满了半个走廊。

“不好意思啊！利诺。”他一边说着一边挠头，试图伪装出符合自己现在年纪应有的行为举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