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八道什么呢,它吹口气就能把小船掀飞,都这个时候了,还说这些!”
朱砂趁着摇晃的间隙,掏出丹药来,塞一小把在白望舒口中,挟着她咽下去。
随后将人背起,一脚踹开门,顶着狂风往备用舱跑。
船上已经乱作一团了。
本就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商人读书人,见此恐怖景象,更大呼小叫抱头鼠窜,仿佛下一秒就要进妖怪的肚子一般。
朱砂跑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揪住个乱窜的秀才,喝道:
“去!把底下船工休息舱的门凿开,里边有个修士,让她火速滚出来拿上法器来帮把手!”
那秀才吓得魂不附体,哆嗦着原地不动。
朱砂二话不说,一个嘴巴抡出去,骂道:
“快去!”
骂得那秀才如梦初醒,哭嚎两声,忙不迭地去了。
海上乌云密布,水生妖若道行深,也能呼风唤雨。现下风已经来了,雨也不会远,若真倾盆地下起来,这船还没翻就先被淹了。
朱砂恨恨啐一口,背着白望舒直奔备用舱。
一波三折抵达舱门口,船的摇晃已经相当恐怖,海水黑乎乎地直往里灌。
舱内却传来争执声。
朱砂无暇顾及其他,一脚踹开门,却见里边几个沧澜阁修士正剑拔弩张。
这几人急赤白脸,见有人闯入,目光皆聚向这里。
朱砂微微喘气,扫过他们几人,视线最终落在中间那人手中的一颗半透明珠子上。
珠子中间睡着个粉面桃腮的蓝发小鲛人,那正是一颗鲛珠。
她嗤笑一声:“避水丹没了,还能想法子下海,为了这劳什子,诸位可真是锲而不舍。”
即便如此情形,有几个修士脸上仍是动了怒色:
“——是你这厮偷了我们的避水丹?”
“师兄,莫与她争辩这个了,我们尽快舍了这祸根,御剑离开罢。”
为首的男修士推开劝他放弃鲛珠的师妹,五官刻薄到扭曲。
他上下打量一番朱砂,继而召出佩剑,瞄准舱内摆放的小船,一剑下去,劈了个对半!
“师兄,你!”师妹大惊失色。
“小妮子,敢在沧澜阁头上动土,也该试试自己几斤几两。”为首的修士向朱砂恶笑一阵,揣好鲛珠,不耐烦地转过头对师妹道:
“你个糊涂蛋,好容易取得这么个宝贝,你以为是那么好还回去的?”
“况且,这风浪根本不是因我们摘取鲛珠而起,这些人命本该绝,关我们何事。走。”
他率先御剑腾空,径直撞破舱门,飞入风雨之中。
朱砂冷眼看着其余沧澜阁修士跟着他们大师兄飞入雨幕,一言不发。
只在那位小师妹踟蹰着想追赶时,出手拦住了她。
“对不住,我师兄他——”
“免了,”朱砂冷冷打断,“想活命,就别御剑。”
说罢,她丢下那人在原地茫然无措,背着白望舒靠近那搜断裂的小船。
她先回过头,确认白望舒是昏死过去了,才伸出手,在船板断裂的地方缓缓悬空滑动。
剔透柔软的银白色丝线蠕动着钻出掌心,将断裂且参差不齐的船木慢慢缝合。
小师妹看见这一幕,惊呆在原地。
但她很快被外面风雨中传来的撕裂声和惨叫吸引注意。
外边的血腥气更浓了,仿佛天上下的是血雨。
朱砂两耳不闻窗外事,只专心用蛛丝缝补好船板,便单手拖着完好如新的小船,一步步绕过那师妹,走入风雨中。
擦肩而过时,她扔了句:
“还能坐一个,想走就跟上。”
师妹一愣,连忙摆手:“不不,我会御剑,你带个凡人坐吧。”
朱砂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说了,别御剑。”
她话音刚落,雨幕里凄惨的叫声徒然由远及近,沙哑哀嚎。
小师妹脸色一变,慌忙追了出去。朱砂冷眼看她焦灼的模样,背紧白望舒也走了出去。
外面的雨近乎将海都下作了天。
雷电怒闪下,可怖的景象一帧一帧变幻:一只山头大小的巨乌贼矗立在天地间,两只黄澄澄的大眼仿佛两轮月亮,纠缠弯绕的触手伸向四面八方,将御剑飞行的沧澜阁修士们尽数缴获。
离船舷最近的,绞缠的触手中间,卷着半个仍在蠕动的蓝衣修士身体。
上半身,只剩一个血淋淋的大洞,肢体却早已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