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一直吹。
在他最后一点意识残存时,他听见自己有些飘忽的声音。
“薄邵天,我好累啊。”
……
PD问他离婚的原因。
但其实方熙年想了很久,发觉自个儿还真答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他就是……有点累了。
想一个人呆会。
……
方熙年在录制中昏倒这事,薄邵天立刻叫人封锁了消息,跟着抱着人就下了山去,在临近的别墅住了下来。
也请了医生过来看,老生常谈,躯体化发作,输了液等他自己醒。
一天一夜过去。
日薄西山,天边的火烧云浓稠而热烈。薄邵天坐在方熙年床边,没由来地感到一阵阵心慌。
饶是拼命压了消息,但这事不知怎么还是传到了唐明玉耳朵里。唐明玉原本还在度假,得知这消息一边往这边赶回来,一边气急败坏地打来电话,一口认定这事儿是薄邵天搞出来的。
“你要不是真心跟他过,那你就别他闹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那孩子死心眼,身边的人走的走,到头来也只剩下你了。你不心疼心疼他就算了,你老折腾他做什么?”
“你要真想玩,你还不如去找秦淼玩。那孩子心眼比你还多,你们还能杀个有来有回的。你老缠着方熙年做什么?”
唐明玉也是真动了怒,但除了生气之外,更多的还是心疼,“那孩子心眼实,你说跟他结婚,他就真打定主意了要跟你过一辈子的。你既然不疼他,你跟他在一起做什么?”
“那孩子也不懂怎么爱人,可他懂怎么心疼你。你呢?你心疼心疼过他吗?”
到唐明玉这个年纪,早就不听什么两嘴皮一碰的、什么怦然心动就是爱情的狗屁话了。虽说她年轻时候也不怎么信吧。总而言之,要谈爱她,少不得要放点血的。
所以有时她看着方熙年那孩子,总觉得傻气,同时又感觉到心疼。如果她是方熙年,她不杀薄邵天个七进七出、叫他看看匹夫一怒血流十步的模样,她都不姓唐。
但那孩子不会。
哭都只会偷偷哭的一个人,你指望他做什么。这么想着,唐明玉眼睛也红了,闭上眼揉了揉眼角,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好姐妹的嘱托。
“他妈去世时那么大个事,你有好好照顾一下他吗?你恐怕连好好抱一下他都没有。”
“我不是……”薄邵天闭上眼,“我当时不知道。我在国外。”
“那你后来回来了呢?”
薄邵天抿紧薄唇,这次终于不辩驳了。
回来了方熙年也很乖,是平静的整个人都没什么反应的,于是他就没有多想,揉了揉他的脑袋跟他说,有需要就找他。
“你也别说是因为他不说了。薄邵天,你这套只能对付小孩了。方熙年很多时候是不懂不知道,但你不是。你比他精明得多,很多事你只要想想就知道的,你是知道但还是选择忽视了。”
唐明玉被气昏了头了,深吸一口气后这才捏了捏眉心继续说:“……那孩子也不是不聪明。他还是太心软了。他不是没看出来你对他有些不上心。他看出来了,没跟你吵也没跟你闹,他也不怪你,他就是自己走了。你要是没想好就别去招他了。”
“不是……不是。”
薄邵天闭上眼,说这话时整个人都有些无力和虚脱,“妈你别说了。我跟他的事……你让我自己来吧。”
他不想。不想跟他分开。
他不能没有这个人。
“薄邵天,在方熙年跟你提出离婚的那一天,你想的是他那样的人能做出这种决定,心里该有多难过,还是你吃准了他就是喜欢你,总有一天会回到你身边?”
薄邵天闭上眼,说不出话来。
残阳静静地泄进屋里,将整个卧室晕染得浓稠而热烈。薄邵天坐在残阳里,却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寒意。
唐明玉一鼓作气地骂了个痛快。只是骂完之后又觉得很泄气,捂着额头叹气:“不过照你这德行,亲妈死了也就那样。”
薄邵天低垂下眼,莫名笑了一下,也并不否认这事:“唐女士,别咒自己,好吗。”
虽然事实如此。不过人都是要走的。
方熙年是在傍晚时候醒的。
掀开眼皮子,看到这泄了一地的残阳,忽然就有种世界末日的错觉。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扯了扯嘴皮,刚想笑一下,就看到薄邵天从屋外走了进来。
卧室里开着暖气,薄邵天穿着一件居家的毛衣,袖子挽到臂弯处,露出精壮的半截手臂,像是刚在厨房做什么东西。
方熙年眯起眼笑了笑,“这哪儿啊。”
“……家。”
“你家还挺多的。”
二人一时间又是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方熙年听到薄邵天很轻很轻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步步地朝他走来。
走到他床边的位置,薄邵天缓缓蹲了下来。
方熙年低眼看着他,想说这人又要搞什么名堂,就感觉手背上一热。
薄邵天虚虚地握住了他的手。
“方熙年,我有话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