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临之的别院距离郡公府并不算近,马车要足足行驶两炷香的时间。别院依山傍水,背后山涧飞瀑,隐隐能够听到松涛般的水声溅落,草堂前种满松柏,游廊回旋,还有几座湖心亭隐隐点缀其中。山水悠长,浑然天成。
像是鬼斧神工的大自然之间,雕琢的最精美的一片世外桃源。
白荔在这里,开始了作为牧临之贴身婢女的生活。
作为这座别院的主人,牧临之本人就如同这悠远的山水景致一样,整日悠闲度日,闲云野鹤。
他并不需要旁人伺候,日常起居一应自理,独来独往,肆意潇洒的令人羡慕。
白荔恪守不要离开他的嘱托,时时刻刻跟在他身旁,不过过了几天之后,她开始有些怀疑他的话。
因为,大部分时间,她根本就找不到他。
牧临之整日神出鬼没,不是出门应酬,就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还不许任何人接近。
还有必不可少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每天,他都会喝酒。
湖心亭、廊下、甚至楼台屋顶,总会时不时出现他举杯自酌的身影,不分场合,不分时间,根本让人琢磨不到一点规律。
有的时候喝高兴了,他就开始旁若无人的拔剑起舞,或是令人摆开一排笔墨纸砚,随时笔走龙蛇,整个院子都飘荡着他爽朗肆意的笑声,甚至直接就倒在原地,呼呼大睡。
白荔来了别院三天,就满院子里找了他三天,给他送了两次大氅、三次解酒汤,外加洗了六次毛笔、研磨了无数次的砚台之后,她嘴里发酸,有些叫苦。
长这么大,她还没见识过这样的人。
……活脱脱就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疯子。
白荔跑上跑下累了几天,渐渐开始适应,摸到了一些关窍。
譬如说这位主子,虽然有些时候很难伺候,但是除此之外,他对下人是绝对的大方与放纵,从不打骂摆脸子,只要不是犯了什么过分的错事,一概撒手不管。
白荔曾亲眼看见他醉酒后将自己玉带上坠的玉石香囊一件件全都赏给了身边的下人,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任凭他们争先恐后抢破了头,而当事人只是笑笑,枕在一旁浑然不觉地睡了过去。
别提长林他们几个了,白荔站在一边看着,自己都心动的手痒。
她意识到,这位不是不好相与的主,只要安分守己,不耍什么贼心思,她在这里就能过上平静舒服的日子。
长微更是如此,自从来到别院之后,他就彻底释放出了孩子的天性。长林几人对他很是关照,经常给他好吃的好玩的,长微除了白荔之外,现在天天跟在长林屁股后面,小脸上越来越多有了笑容。
白荔看着他再也不是在郡公府时的那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也不禁感到了几分欣慰。
当然,在别院中,除了她和长微以外,还有很多形形色色的“不速之客”。
第三日的时候,牧临之第三次将自己关进了书房,白荔百无聊赖,放弃了一直在外面守着他的心思,一个人离开了书房,准备随便转转。
刚绕到后院,她就被一群人抓了个正着。
“落枫,这就是公子新收的贴身婢女?”一道如春莺般的动人女音响起。
“唔,长林那小子说的不差,长得还真是漂亮极了。”另一道柔媚入骨的女音响起,直教人听了浑身发软。
“瞧这脸蛋,啧啧啧,”一位红衣服的女子伸出手来,肆意地摸了摸白荔惊讶的小脸,惊讶道,“皮肤真好!”
又一个黄衣服的女子凑了过来,不安分地捏了捏她的胸,又掐了一把杨柳细腰,“瞧瞧,胸这么大,小腰还这么细,我两只手都能掐的过来,啧啧啧,这得是吃什么长大的……”
被来人一通乱摸,白荔花容失色,连连后退,用胳膊护住自己的胸口,“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红衣女子笑了笑,安抚地拍了拍白荔,示意她不必害怕,“哎哟,姑娘别怕,别怕,我们都是这别院里的婢女,我叫落枫。”
白荔愣住,看着眼前一群花红柳绿的美貌女子,个个貌若西子,各有千秋,直教人一下子看晃了眼。
这样出落的姿色……这些人都是牧临之的婢女?
“哎哟,瞧瞧,你在怕什么啊?我们又不是什么吃人的妖精,真是的。”
“你来了,我们心里不知有多高兴了,以后有你伺候公子,我们几个就放心啦,对了,公子现在一定在忙,你有没有空,要不要去我屋里喝点茶、吃点果子?对了,会搓牌吗,正好三缺一,你来吗?”
“……”白荔错愕。
这别院里的婢女,都这么闲的吗?
这真的是婢女吗?
白荔欲要拒绝,却架不住一群莺莺燕燕将她连劝带拖地拉进了屋里,只能既来之则安之,不自在地坐了下来,尴尬地喝了一口茶。
“喂,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白荔。”
“白荔?荔枝的荔吗?可恶啊,连名字都取得这么好听,我看你年纪不大,就叫你白妹妹吧,好吗?”
落枫是个心直口快的,说了一大堆,又问她,“我可提醒你啊,要做公子的贴身婢女,可要有点本事在身上的,你可会些什么?”
白荔回道,“我会洗衣做饭,洒扫铺床。”
“谁问你这个了?我是问你会什么技艺。”
“技艺?”白荔犹豫了一下,顿了一顿,如实回道,“我……我会弹琵琶。”
“什么?你会弹琵琶。”落枫眼睛一亮,“巧了不是,我也会。”
“不瞒你说白妹妹,我曾经啊,可是广名楼的花魁,广名楼你知道吧?就是跟望月楼齐名的那个,后来所托非人,差点被人骗了去,结果被公子救走了,赎了出来,这才跟着来到了这里。还有可儿,喏,她也是花魁,跟我一道来的,她跳的舞可好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