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还陪自己看月亮,还走那么远的路送自己回家,还这么温柔地同自己说话、看自己……
既然不收她的荷包,又为什么要做这些令人误解之事!!!
好烦啊!
再也不要喜欢这个人了!
她要诅咒他科举落榜!!落榜!!!!
*
夜里。
李银花才算好帐,正准备熄了灯上楼歇息,却听见身后悄没声息传来一声唤。
“娘……”
声音凄清悠长,细细小小,放在漆黑的夜里头,吓得她险些三魂升天,“哎呦我的祖宗……怎么突然出了这么一声!吓死我了!”
转过头,却见到女儿头发散乱,眼眶微红,瘪着嘴站在一旁。
“我儿怎么了这是?可是受委屈了?”李银花心里一疼,走上去牵了她坐在堂前,低声问道,“早知道你今日不大开心,有什么快同娘说。”
半晌,常青青憋出来一句话:“……娘,我有一个好友。”
“好友?槐阳?”李银花疑惑道。
青青近来忙送餐之事,每日都要同许多人打交道,可若真论起好友,似乎也只见到她同坊间那位柳槐阳关系最密。
“对……啊不对,反正就是一个好友。”常青青点头又摇头,接着说,“我这个好友喜欢一个男子。这位男子先前已同我的好友月下对谈,又送她回家。这是何意?”
李银花道:“那想来这男子也对你的好友心中有意了。”
常青青深以为然,“于是我这好友便送了荷包给他,可谁知这男子竟不愿收她的荷包,还说此物鄙陋,还让她莫要来打扰……娘你说,这是为什么!”
“这……”李银花忖度半天,斟酌着说辞,“依娘亲所见,前后变化如此之快,想必是这男子移情别恋了。”
常青青怔怔道:“竟然是如此吗?没别的可能了……?”
“若有其他可能,也就是这男子从一开始便不曾动心。”李银花细细分析,“他既说此物粗陋,想必是借物喻人。暗指你这好友同他身份有别……总之无论是哪一种,此人都绝非良人啊!还是让槐……你这好友莫要太过伤怀。”
常青青被这段话砸的脑门咣咣直响。
不曾动心……身份有别……借物喻人……
一字一句直往她心头上刮刀子!
“我知道了……”常青青失魂落魄半晌,出神道。
“可还有什么旁的不开心的?”
常青青思前想后,正在纠结是否要坦白欠下的相府之债,却不留神借着烛火看见李银花手里的账本,瞥见今日流水低的可怜,再仔细拿来一瞧,竟是一日比一日更削减些!
她这段时日天天在外头,竟然是丝毫未曾关注家里酒楼的生意。
“这……这是怎么回事?”常青青吃了一惊,“怎么最近生意这般差了?”
李银花叹了一口气,“原先我也是不大清楚,只觉得奇怪,今日才算心里有了点数。”
说着,她便将今日那食客的事讲予常青青听了。
“这事怪得很。咱家的盐都是在官盐铺买的,你爹负责采买,向来没什么差错,怎么就突然口味变差了?但我尝了尝,确实是味道不如从前。我同你爹说了,他预备明日去盐铺里头问一问去。”
“还有,盐价涨得厉害,如今已是两百三十文一斗。前些日子实在没抗住,咱们就每道菜都涨了些价,或许也是因为这个,有些食客便不愿来了。”
李银花细细数着,桩桩件件都是酒楼近日的烦心事,看着她眼角的细纹,常青青蓦地心里不是滋味,便将自己先前踌躇了半天的事咽进了肚子里。
毕竟还可以每日去相府陪人玩耍还债,还是不要给家人再添烦恼了……
不管怎么说,先将手头能做的事做好吧。
临江楼那处若是稳定下来,每日的进账便不必愁了,说不定还能早些偿清债呢。
*
翌日。
常青青一早起来便心里烦躁。待推开窗子,才发觉是天气热得厉害。明明还是清早,却已有一股闷热捂出来,就连天色也笼着阴,蒸笼似的惹人心烦。
她难得没有赖床,呆了一会儿,拍了拍脸便清醒过来。照旧穿衣洗漱一番,将自己收拾齐整后便下楼了。
“怎么今日卖鱼的还没来?往常到这个时候都……哎,青青起来了?”她娘和爹二人正闲谈着洒扫厅堂,看见她便放下了话头,关切道:“可要吃些东西?叫你爹热些菜吧。”
“不了不了,”常青青忙摆手告别,“早上还有些要忙的,我先走了!”
叫醒小电驴,她三两步去了柳槐阳家,嘱托她今日记得提醒宋二花几人早些过去,而后便一路往临江楼那处赶去了。
像往常一样,她正沿着西门一条路向北走,竟意外瞧见不少店铺都早早敞开着门,三三两两闲谈着,有的向外头张望着,不知是在等什么。
或许是近日有什么节庆……?常青青心里暗想着,却蓦地听见沿途城门跟前一阵不大不小的喝令声。
“都列好队!一个个来!再敢挤攘小心你们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