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在云层深处闷响,姜云禾望着苏慧布满血丝的双眼,怀中少女的身躯仍在剧烈颤抖,后背那些交错的鞭痕在烛光下狰狞如活物。
她想起陈有意书房暗格里那张泛黄的密信,信尾朱砂印旁赫然写着“必要时弃苏慧保大局”。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混着苏慧身上的迷药气息,在闷热的屋内弥漫成致命的漩涡。
“好,我帮你。”姜云禾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苏慧猛地抬头,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眼底却腾起狂喜的火苗,那炽热的贪婪几乎要将她灼伤。
姜云禾别过脸不去看她,盯着窗棂外摇曳的雨帘,想起敖景安为她簪花时指尖的温度,心中泛起阵阵钝痛:“明日戌时,我引他来这里。”
“姐姐最好了!”苏慧突然破涕为笑,双臂蛇一般缠住姜云禾的脖颈,那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勒进自己身体里。
少女温热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压抑不住的颤音:“等事成之后,我一定求主人好好赏你。”姜云禾闭上眼,任由苏慧的发丝扫过脸颊,内心却在疯狂嘶吼——慧娘,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次日黄昏,晚霞将王府照得如同浸在血泊里。姜云禾握着敖景安送的梨花簪,在镜前反复调整发饰。
铜镜映出她苍白的脸,眼底青黑浓重得像是化不开的墨。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受刑,簪子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苏慧昨夜藏在袖中的迷药帕子,那上面浸着的,是能摧毁一切的恶意。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带着若有若无的龙涎香。
“怎么今日这般精心打扮?”敖景安的声音带着笑意,披风上的雨珠落在青砖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伸手要揽住她的腰,却被姜云禾侧身避开。指尖擦过她冰凉的衣袖,这细微的接触让她浑身一颤,仿佛触到了烧红的烙铁。
“夫君,我……我有样东西忘在慧娘那里了,你陪我去取好不好?”姜云禾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将绣纹抠破。她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自己会在那温柔的目光中溃不成军。
记忆中苏慧昨日往她茶盏里倒迷药的动作在此刻清晰浮现,少女歪着头轻笑:“姐姐放心,药效只会持续半个时辰,等生米煮成熟饭,王爷想不认账都不行。”
那笑容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与眼前敖景安的身影重叠,刺痛着她的每一根神经。
敖景安盯着她泛白的嘴唇,伸手要抚上她脸颊,却在半途被她躲开。这个细微的动作如同一把利刃,刺痛了他的心。
“歆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担忧,眼神中满是关切,仿佛要将她看透。姜云禾摇头,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那东西对我很重要。”她转身向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无比艰难。敖景安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不安,却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姜云禾推开门时她手在发抖。
屋内弥漫着苏慧惯用的胭脂味,混着一股陌生的甜腻气息——是迷香。
那味道钻进她的鼻腔,让她一阵眩晕。她瞥见床榻上散落的女子衣裳,绣着并蒂莲的纹样刺得她眼眶生疼,仿佛在嘲笑她的愚蠢。
“歆歆?”敖景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疑惑与不安。姜云禾猛地转身,撞进他探究的目光里。他眼中的信任与爱意,让她几乎窒息。
她想起这些日子他为自己挡下的暗箭,想起他在她受伤时彻夜未眠的守护,想起他说“以后每年今日,我都陪你过生辰”时的郑重,喉咙像是被棉絮堵住,酸涩感直冲眼眶。
“你先在这儿等我,我去找……”话未说完,她逃也似的冲出门去,生怕再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将真相和盘托出。
雨不知何时又下了起来,姜云禾靠着回廊的朱柱大口喘气。泪水混着雨水滑落,她望着远处灯火通明的主院,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曾经,她以为自己能在这场阴谋中掌控一切,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棋子。
“王妃?”温润的男声从身后传来,周域撑着油纸伞立在雨幕中,月白色衣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在昏暗的夜色中宛如一道虚幻的光:“为何在此处淋雨?”
姜云禾转身时险些摔倒,被周尧眼疾手快扶住。
她望着这个曾在军营照拂过自己的人,突然泣不成声:“我好像做了错事……很大的错事……”
记忆中苏慧涂抹迷药时狡黠的笑,与敖景安往日温柔的眼神不断交织,每一个画面都像是一把重锤,砸在她的心上。她后悔自己的软弱,后悔轻易相信了苏慧的眼泪,更恨自己,竟然亲手将最爱的人推进深渊。
周域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带着安抚:“无妨。只要发现错了,就还有弥补的机会。”他的话如同一道光照进姜云禾混沌的脑海,她猛地想起苏慧藏在袖中的瓷瓶——陈有意说过,那毒药无解。
苏慧根本不是为了所谓的解药,她不过是被执念蒙蔽了双眼,成了陈有意手中的杀人刀!
惊雷炸响的瞬间,姜云禾甩开周尧的手狂奔而去。雨水打湿的裙摆缠住脚踝,她却浑然不觉。
旧居的门虚掩着,微弱的烛光从门缝里透出来,仿佛在引诱她走向地狱。她伸手推门的刹那,屋内传来衣物摩擦的声响,还有苏慧压抑的喘.息。
姜云禾冲进房间,眼前的景象让她瞳孔骤缩。敖景安瘫坐在椅子上,双眼紧闭,显然已经中了迷药。苏慧跪坐在他腿上,衣衫半解,正俯身要吻上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