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羲收回视线，又正声道“府上事务多数你们已经透彻，那你们就先下去着手准备吧。”
“好的，大小姐。”
管事们随着管家出了书房，屋内顿时空落落的，届时凝华端来了午膳，瞄了眼躲在柱子后面的人，又看向应羲笑意正浓，自知之明地离开了。
“这都午时了，怎么有人还没来当差，看来月钱也该扣一扣了。”应羲提笔却一字未动，骤然收起嘴角的笑容，公事公办道
洛染心一听要“扣月钱”连忙从柱子后来走出来，装作无事发生道“我早就到了，只是你没注意到我而已，月钱就不毕扣了，我来给你布菜。”
“青天白日的，躲在柱子后干什么，莫不是心里有鬼？”
“没有没有，身正不怕影子斜。”
洛染心回想昨晚，心里直泛虚，忙不迭自证清白
应羲本来椰汁想逗逗她，看她慌不择乱的模样，嗤声一笑，“睡了这么久，还没用膳吧？坐下来一起吃吧，方才我让她们多备了一份。”
说到这里洛染心肚子就开始咕咕直叫，感恩戴德地欣喜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慢点吃，小心噎着。”应羲拿着手边的水壶，给洛染心倒了杯龙井茶
“我怎么觉得我这贴身丫鬟当得如此舒心呢，自从我在你跟前当差，这府里上下对我客客气气的，月钱更是不用说。吃穿用度可比以前好了不止一倍，不遑多时我和坠月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洛染心由衷地发出赞叹，“感觉我都胖了不少呢。”
“我怎么觉着还瘦了呢，既然你在府里感到舒畅，那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吗？我永远让你过得开心自在。”
“我怎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呢，相府的差事固然是极好的，可我终究不属于这里，更何况都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后定是要嫁作人妇，到时候也用不上我。”
洛染心不假思索道，其实留在相国她不是没想过，但是她不愿亲眼看着应羲出嫁，也不甘让坠月长久地和自己困在相国府。
应羲听完她的话，身躯颤了颤倔强地问道“若我一生不嫁，你可愿伴我身旁？”
洛染心只以为她是随口一说，可又见她满眸执着，心里蓦然一恸，夹了一块糖醋肉放在她碗中，语调轻松道“你是相国千金，才貌双全，百姓爱戴，多少人梦寐以求八抬大轿娶你过门，你又何故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发下狠誓？”
应羲仿佛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眶刹时就红透了，胸口闷疼得化作一丝苦笑，握着的茶杯晃的厉害，一滴泪在茶面上荡漾开来。
“你怎么哭了？”
洛染心掏出手帕给她擦拭着眼泪，看她如此伤心，喉咙间仿佛哽着团棉花，发紧的厉害，轻抚上她的泪眼，滚烫的泪滴在手心，像是落在了心间。
“你不是微不足道，我不想离你而去，就想现在这样永远陪在你身边，我可以为你洗手作羹汤，可以成为你的依靠。”
“那就不是你了，应羲你不能因为我而自降身份，我也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么多，你对我的恩情我一生都还不完，我对你的好一开始都是出于你的身份，你是我的雇主，是我的贵人。”
“洛染心，可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呀，从未离开过，何谈失去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我，我不能失去你，或许我太自私了，可是你是自由的，洛染心，你是自由的！是不属于我的！”
应羲哽咽得强调了好几遍，泪水如同断线珍珠，止不住地流，颗颗泪珠全都砸进洛染心的心脏，疼得人连呼吸都是痛苦的，酸苦的滋味比以往一切的苦难都要难受。
刚才还是风和日丽，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雨水拍打着窗户，亦如拍打着洛染心的心口，她给不了应羲承诺，她的一切实在是太渺小了，在这个追名逐利的京城，她如蝼蚁一般，只能任人揉蔺。
她好像什么都护不住，任由她们离自己而去，给不了听晚茁壮的成长，给不了坠月安宁的生活，也给不了应羲坚定的承诺，注视着怀里的人儿，她恍惚间不该如何是好，她承认有过放弃的念头，但连放弃都是身不由己的，不能决定自己的来去自由。
“对不起应羲，是我太自私了，是我太贪恋这本就不属于我的全部，让你产生了错觉，也许离开对彼此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洛染心不敢再去看怀里的人，狠心地闭上眼，怀里的重量逐渐脱离了自己的身体。
“不要！你就当我没说过那些话，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你不要因为我的话而有所顾虑，是我太冲动了，这份差事对你很重要，我……不会再提了。”
应羲擦干眼泪，抓住洛染心的双臂，不舍地恳求道
洛染心听到她的话更是无地自容，到最后她也在极力为自己打算，丢掉了本属于她的傲气，不敢再对上她的眼神，刺骨的寒意遍布全身，口腔里蔓延着腥甜味，良久才答案道“好。”
随后落荒而逃似的跑出了书房，雨水打湿了全身，她没有资格再陪在应羲身边，她配不上这么皎洁的月亮。
屋内的烛光早就被风吹灭，昏暗的空间里传来一阵阵的呜咽声，像是被深深扎上一刀，应羲颓废地站在窗前，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冷冽的风不及心里万分之一的痛。
凝华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把她拉到风吹不到的地方，“你何苦为难自己呢，世事难以预料，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好吗？”
“我也想说服我自己，可是我的心却告诉我，远离她我或许不会再快乐了，我不知道这莫名的情愫称为什么，可我不愿放开她的手，我害怕一放开，她就离开了。”
“应羲，她没有你想象中的美好，如若她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呢，你还不愿放开她的手吗？”
“可她只是洛染心，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凝华不愿再多说，只希望这一世应羲的牵绊不会真的印证在她身上，不然她真的会魂飞魄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