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得知此事后,龙颜大怒,将当地县令及以下官员全部罢免,家产充公。而且将当地百姓视为‘愚民’,不予赈灾之举,任由其自生自灭。
此举一出,农民们为了生存,只能迁徙至富饶之地,试图攫取一线生机。于是乎,地方豪强抓住机会兼并土地,囤积居奇,高价卖粮。
而暗地里,多方势力囤粮收留流民,静待时机。
七月流火,天气渐渐转凉。
入夜。
宰相府中,萧伯瑀秉烛批阅政务,皇帝虽下令对淮南一地百姓不予赈灾,可身为宰相,萧伯瑀不能不顾百姓的生死。
但从传回来的消息看,淮南一地已然乱象丛生,地方豪强与贼寇狼狈为奸。
朝廷无论是想方设法安置流民,还是严惩高价卖粮,都无法挽回渐渐流失的民心。
烦闷的愁绪涌上心头,萧伯瑀放下奏报,他起身往外走去。
长安城内,一片歌舞升平,曲江池上,数十艘画舫张灯结彩,舫内舞乐热闹至极,丝竹之声不绝于耳。
“喵!”
一只小狸猫从萧伯瑀脚下蹿了过来,身后侍卫连忙上前,想要抓住这只小狸猫。
萧伯瑀恍然回过神来,望着这只小狸猫,他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一侍卫眼疾手快,揪着小狸猫的脖子,正欲将它丢走。
忽地,萧伯瑀开口道:“慢着。”
小狸猫在侍卫手中拼命挣扎着,嗓音越喊越哑,听起来越发怜人。
萧伯瑀凝神片刻,旋即将它抱入怀中,奇怪的是,小狸猫也不挣扎了,讨好似的舔了舔他的指尖。
不由地,萧伯瑀轻轻笑了笑,近日来积压在心头的愁绪似乎也消缓了些。
“萧大人。”一道熟悉的声音自曲江池畔传来。
萧伯瑀抬头看去,只见宁王赵从煊缓步而来。
小狸猫也认出了自己的主子,便连忙从萧伯瑀的怀中跳了出来,尾巴高高翘起,脑袋朝着赵从煊的脚边蹭着。
“殿下。”萧伯瑀躬身行礼。
赵从煊轻轻点头,他抱起小狸猫,像是怕它再跑了
而后,他看向萧伯瑀,开口道:“上次雩祭之事,多亏了萧大人查明真相,我本想亲自登门道谢,又怕给萧大人添麻烦。前几日长安来了一个马戏团,若萧大人赏脸,我请大人看戏,就当道谢如何?”
“份内之事,不敢当谢。”萧伯瑀婉拒道。
赵从煊垂下了眼帘,神色似有落寞。
萧伯瑀见他神色黯然,心中忽生一丝不忍,他的确是有心疏离,这不管是对宁王,还是对自己,都是百利而无一害。
“殿下若不嫌臣叨扰,臣愿随殿下一观这长安的马戏团。”萧伯瑀缓声道。
赵从煊闻言,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意渐深,连带着眼尾也微微弯起,他的语气轻快了几分,“萧大人肯赏脸,那是再好不过了,听闻这马戏团来自西域,驯兽、杂耍皆是一绝。”
萧伯瑀点头,唇角亦浮起一丝浅淡的笑意。
二人便一边闲聊,一边朝着马戏团的方向走去。
马戏团的彩棚搭在曲江池畔的一处空地上,各色灯笼高悬,将四周映照得如同白昼,人群熙攘,欢笑声此起彼伏。
马戏团中央,几名身着异域服饰之人正表演喷火绝技,火光冲天而起,引得围观百姓阵阵惊呼。
萧伯瑀二人站在人群外围,赵从煊微微仰头,专注地望着场中的表演,他眸中映着跃动的火光,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整个人都浸在暖融融的光晕里。
紧着着,马戏团之人让周遭百姓退避三尺。
众人正看着热闹,只稍稍退了一小步。
下一刻,一人手臂盘着大蟒便走了上来,大蟒吐着蛇信子,信子一伸一缩,吓得周遭小孩“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当然,也有人大声喝彩,这么一个大家伙也能驯得服服帖帖的,实在是让人惊叹。他们连忙丢了些打赏的银子,还兴致勃勃地要求人将大蟒盘到脖子上。
一场戏下来,接近一个时辰,马戏散去,曲江池畔的游人渐渐稀少。
夜风拂过水面,带着几分凉意。
萧伯瑀派人送宁王回府,离别之际,赵从煊忽地问道:“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和萧大人一同看戏。”
“殿下若有雅兴,不妨请戏团到府中。”萧伯瑀避开了他的目光,只淡淡道。
此话的意思,赵从煊自然明白,他眸光微动,似想再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笑了笑,指尖轻轻抚过怀中狸猫的脊背,低声道:“那……萧大人保重。”
萧伯瑀拱手一礼,“殿下慢行。”
马车上,赵从煊低首垂眸,思绪渐沉。萧伯瑀此人方正谨慎,不贪厚利,不惧刑戮,若要他甘愿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