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顺三年,春末,皇后有了身孕。
皇帝大喜,当即命太常寺择吉日祈福,为皇子卜算命格。
这一日,太庙内,皇后身着肃穆凤袍,神色虔诚地上了一柱香,她双手合十,为腹中的胎儿祈福。
而后,她轻抚着尚未显怀的小腹,眉眼中不由地漾起温柔的笑意。
另一边,太卜令手持龟甲,跪于神位前,随着卦象结果演算出来,他手指一颤,脸色骤变。
皇帝就站在一旁,他欣喜问道:“如何?”
太卜令嗓音发紧,声音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陛下,臣恐卦象有失,请陛下容臣再占卜一次……”
皇帝虽有些不悦,但那是他第一个子嗣,慎重一些也无妨,便沉声道:“准。”
“谢陛下!”
可无论太卜令重复占卜了多少次,卦象的结果未曾变过分毫。
皇帝耐心告罄,冷声道:“说!”
太卜令闭了闭眼,颤声地将卦象结果说了出来:“离坎相冲,日月失序……皇子命格贵重,但……但无紫微帝星照命。”
话一出口,他便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顿时瘫软在地。
皇帝紧盯着太卜令,声音如寒,“朕再问你一次,此卦何解?”
太卜令额头抵地,浑身发抖,却不敢有任何欺君之言,“臣……臣依卦直言……”
皇帝眼神一片冰冷,“好。”
下一刻,皇帝淡淡道:“来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太卜令猛然抬头,脸色惨白,神色惊恐,他嘶厉喊道:“陛下!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
然而,门外侍卫已经快步上前捂住了他的嘴,随即粗暴地将他拖出殿外。
皇后听到这一动静,便缓步走了过来,脸上似有疑惑道:“陛下,今日不是要给我们的孩子祈福吗,发生何事了?”
皇帝眼神中的寒意尚未散去,道:“无事,太卜令卜算有误,朕已命人再次安排祈福之事,皇后不必忧心。”
皇后微微蹙眉,目光掠过门外,又看向皇帝,迟疑道:“可臣妾方才似乎听见……”
“不过是些小事,朕自会处理。如今你腹中怀着朕的皇子,才是重中之重,莫要为这些琐事烦扰。”皇帝打断了她的话,语气不容置疑。
见此,皇后低眸,伸出手抚了抚小腹,轻声道:“是,臣妾只盼这孩子能平安降生,日后为陛下分忧。”
太卜令被皇帝赐死的消息传了回来,太常寺上下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众人不知太卜令犯了何事,生怕自己也因此而受到牵连。
书阁中。
几名书吏聚在一起,低声讨论着此事,“陈太卜向来谨慎,而且卜算的卦象基本不会有错,怎么会触怒龙颜?”
另一人左右张望,压低声音道:“听闻今日是为皇后腹中皇子占卜命格,你们说,会不会是皇子命格......”
“住口!”年长的书吏急忙打断,面色发白,“这种事你们也敢妄论,你们不要命了?”
几个书吏见此,也都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纷纷闭上了嘴,匆匆离开了书阁。
几人离开后,一道身影缓缓出现,赵从煊眸色深沉,目光瞥向皇城的方向。
一个太卜令之死,不足以引起朝野震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很快便被人遗忘了过去。
萧府书房。
“大少爷,宁王殿下派人送了好几幅字画过来。”田安进来禀告,怕萧伯瑀误会,他连忙补充道:“上次之事过去后,小的就再没送过东西去宁王府了。”
这事他也奇怪得很,好端端的,宁王殿下怎么又送礼过来了,虽然只是一些不值钱的字画。
萧伯瑀道:“退回去吧。”
“是。”
待田安离开后,萧伯瑀看着手中的书不由地失了神,他的目光缓缓移到墙壁上挂着的墨兰图。
素白的宣纸上,几茎兰草斜逸而出,墨色浓淡相宜,正是宁王月前所赠。
良久,萧伯瑀放下了书,起身往外走去。
庭院外,一阵喧闹声传来,萧母扬了扬手,“伯瑀你来得正好,你表妹前几日从扬州过来,会在我们这里暂住一段时日,你今日刚好休沐,陪我们去慈恩寺上柱香。”
话一落地,萧母身旁的女子盈盈行了一礼,女子名为柳灵儿,年约十七,身着一袭淡青罗裙,乌发挽作垂云髻,一支白玉簪斜插其间,举止间自带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灵秀。
柳灵儿微微垂眸,语气温婉而得体:“表哥公务繁忙,若不得空,灵儿陪姑母去慈恩寺上香即可。”
“有空有空。”萧母连忙道,随即吩咐下人去备车马。
萧伯瑀心绪微乱,便想着出门一趟也无妨,便答应了下来。
慈恩寺在长安城外,香火鼎盛,即便是平常之日也有许多人前来求神祈福。寺内香火缭绕,梵音阵阵,让人的心灵也不由自主地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