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遵旨!”
皇帝金口既开,且已退让半步,北狄使团即便再不乐意,也不好再借机发作。
于是乎,大晟王朝的昭华公主和亲之事已定,一个月后,入嫁北狄。
长乐宫偏殿。
昭华公主双眼红肿,她猛地扫落案上茶盏,没有人在乎她愿不愿意,连母后也劝她以大局为重……
周遭侍女见状,害怕公主被碎瓷伤到凤体,连忙蹲下收拾。
昭华公主声音嘶哑道:“出去!都给我出去!”
侍女不敢违逆,快步退出宫殿。
昭华公主身体瘫软在地,她抱着双膝,脑袋无助地埋在膝前。
“公主。”贴身侍女跪在昭华公主身前,小心翼翼道:“公主千万要保重身体啊……”
昭华公主缓缓抬起头,双目空洞,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这些天来,她求也求了,闹也闹了,却无法改变任何结果。
昭华公主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殷红的血珠渗出却浑然不觉。
她为什么要生在帝王家,她宁可当一个普通百姓……
突然,她抓住侍女的手腕,声音压得极低:“兰溪,你……帮我引开殿外的侍卫……”
兰溪瞳孔骤缩,立即明白了公主的意图,她慌忙环顾四周,才颤抖着开口:“公主……公主不可啊……”
然而,此时的昭华公主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她不想嫁到北狄。
趁着夜色,昭华公主逃出皇宫了。
可她从未出过长安城,逃出皇宫后,也不知该往哪里去。
慌乱间,她想到了一处地方,赵从煊的王府。确切来说,是赵从煊在宫外暂住的皇子府。
府邸安静异常,偌大的宅邸没有几盏烛火。
昭华公主心底微微发悚,却顾不及这些,她慌乱地敲着门。
不多时,赵从煊身边的小太监急急忙忙打开门,只见昭华公主狼狈地闯入,又手忙脚乱地锁好门闩,仿佛外面有野兽追赶。
小太监神色诧异,“公主……您怎么来了?”
昭华公主咬了咬唇,却没有说话。
这时,赵从煊朝这边走来,见到是昭华公主,他眸光微微一诧,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六姐。”
昭华公主鼻子一酸,眼泪倏地从脸颊滚落,她哽咽道:“皇兄要我嫁去北狄……”
和亲的消息早已传开,赵从煊自然也知道此事。
他没有说话,昭华公主知道他的性子,也不指望他能说些什么。
二人坐下后,昭华公主将心中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皇兄已经不是从前的皇兄了。”昭华公主低声哭着,“有时我都在怀疑,是不是九弟的死也……”
话音未落,赵从煊忽地给她续上一茶水,“六姐,茶要凉了。”
昭华公主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妄议皇帝是死罪,即便这里没有外人。
她心底一片悲凉,自己的婚事任由他人摆布,现在就连话也不能随便说。
“你说,长安城以外的地方是什么样的……”昭华公主喃喃道,她想离开长安。
赵从煊沉默片刻后,摇了摇头,“不知。”
昭华公主眸光黯淡,她也知道,自己离不开长安,外面并非太平盛世,她一个女子,在这世道下,又能苟活多久……
思及此,昭华公主自嘲地笑了笑,她颤抖地举起茶盏,眼角的泪水缓缓滴落。
赵从煊眸光微沉,却依旧没有说话。
安静许久后,昭华公主像是说服自己一般,问道:“只要和亲了,边境是不是就不会再有战事了,百姓是不是就能过上安定的日子?”
赵从煊摇了摇头,“不知。”
以北狄的秉性,和亲只能换来短暂的和平,眼下大晟国祚开始衰弱,不出五年,北狄必定会大举进攻。
至于被送去和亲的公主,便只能是牺牲品罢了。
闻言,昭华公主苦笑道:“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连骗我一下都不愿意……”
赵从煊抬头看向她,缓缓道:“北狄虽凶蛮无礼,但还不至于僭越礼度。你嫁过去后,不只是可汗的妻子,也还是大晟王朝的公主。”
北狄之人即便是有心想要欺辱她,那也得掂量一下,有没有这个胆量。
昭华公主一怔,她没有想到,赵从煊能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这话确实让她心底踏实了几分。
这些天来无谓的抗争,让她心底早已绝望,她不愿嫁到北狄,不止是因为,那是敌人的王庭,更是未知的恐惧,是任人欺辱却没人站在她身旁的无助。
她说服自己,为了国家的百姓,甘愿赴死。
可她也才十六岁,她怎能不害怕?
“好,我会记得……”
一个月后,昭华公主祭太庙,‘风光’入嫁北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