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昨暮听他说了许多,一番犹豫之下,脚步仍是丝毫不动。
了尘一声叹息:“你如此,就不怕误了自己亦误了她,还误了万源宗?”
白聪心性狭隘,刚被林昨暮当众驳了,自觉丢了面子,又听得了尘这话,忽被触动了心肠,满心的愤懑再难压制,猛地跳起来,就向林昨暮攻去,口中道:“我与妖女势不两立,今日就是舍了这条老命,也要探一探真假究竟!”
白聪暴起攻过去,林昨暮只得接招相抗。白聪招式霸道,掌风如刃,两人且战且走。
林昨暮一离开塌边,了尘一个眼色,常真抓起那沓画好的符纸飞身过来。他手脚利落将符纸贴到华九周身几处大穴,必要让她动弹不得。
了尘抬手布阵,唰唰几下金光大阵立现。通微、常真分处两处阵脚压阵。
了尘对着常真微一点头,常真立时甩出一张黄符,其上红符如血飘飘荡荡就往华九胸口而去。
林昨暮想抽身阻拦,可白聪一时不好打发,出招迅猛摆明了是要拖着他。
就在这一瞬间,华九感到一股刺心的疼痛,仿若有一股力量在猛烈地拉她,要将她拉出去。可如今她与这具身子已融合大半,生拉硬拽地撕拉痛得她死去活来的。
好痛好痛,痛得她想骂人,下一瞬,忽然感到身后好像来了一股往回拉的力量。
她一回头,见到一只如枯木般干瘪的手在拽着她往回拉。
华九忙道:“老头你使点劲啊,我要是被他们拉出去就死啦!”
苍老的声音悠悠传来:“你我相距千里,我能幻出力量助你就不错了,你自己不争气,这么些天就这点子进展。”
华九倒也想与那拉扯的力量抗衡,可她飘飘悠悠无处着力,半点力气也使不出。
眼看着一只手都要被拔出去了,忙大喊:“手去啦,手去啦!”
“闭嘴吧你!”老头气喘吁吁,气急败坏,“有趣个屁!魂魄拉出去被他们一锤子砸个魂飞魄散才当真有趣!”
华九闻言一愣,安静下来,盯着臂上这只枯瘦的手,倏尔一笑:“老头子你老得听不清了,我是说手去啦。”
片刻后,那声音方说:“胡闹个什么,多使些力气方是根本。”
外头拉扯的力量太大,难以相抗,手脚都已被拔出去一只,华九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昏昏沉沉快要昏过去。
老头一股子心火涌上来:“好不容易偷来一世,你且安静低调些,还跟上辈子一样整日里桀骜张扬的,怎么不叫人怀疑身份?纵是过了此回,下回又该如何?”老头虽口中骂她,手上还是在尽力往回拽,只是终究难与那拉扯之力抗衡。
眼见着她就要彻底被剥离出这具身体。
突然,手心处红光大盛,那红光明亮却柔和,温柔又有力地将快被撕裂的魂魄包裹起来,安安稳稳地坐在膻中。
她虽闭着眼,但丝毫不见痛苦之色,想来这红光是能保她安然了。
“咦?”老头惊疑不定,“这是……”
外头那几人念咒施力在金光阵上,本来身体上浮现一层魂光,这是魂魄即将离体的表现。
几人无不神经紧绷,严阵以待。了尘祭出了宝剑,只要这魂魄一出来,就代表窦玉罗当真被人夺舍了,管她是谁,一剑了却了就是。
只是魂光大盛了一瞬,瞬间又熄灭了。
这是怎么回事?常真再甩了张符纸过去,窦玉罗仍旧躺在那里,周身平静得很。刚才还有些魂光,现在却一丝也没有了。
看到这情况,林昨暮也不急了,冷冷一笑收了掌,白聪也不再与他多缠,飞身过去金光阵相帮。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常真再次扔出数张起灵符,那些黄纸错错落落覆在窦玉罗身上,若她身中有异魂,早该觉得身上压了几座大山,苦不堪言,再不逃出只有被压死一途。
可等了许久,哪有什么魂魄逃出的踪影?
怎么回事?难道这丫头并未被夺舍?她性情大变,功力上涨都只是因原先有意隐藏?
林昨暮冷笑道:“常真师叔纵是给师妹做条被子盖也是枉然。”他从来是个清净不争的性子,能说出这番刻薄言语也是因气得狠了。
四位峰主面面相觑,常真面白皮薄,已先红了起来,这乌龙闹得委实有些尴尬。
了尘正要收了阵,偏华九此时睁了眼,见到四只手悬在她周身上方,立刻坐起来,叫喊了一声,又看到不远处的林昨暮,跌跌撞撞跑到他身后,才尖声问:“你们干什么?”她做出一副极害怕的样子,又害怕又愤然。
真真是尴尬欲死,这样子好像是他们要欲行不轨一样,正派门面碎了一地。
白聪不悦:“你莫要胡想,我们并没有碰到你。”
华九伸出脑袋,要信不信,露出狐疑之色:“那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聪语塞,总不能直说我们怀疑你是个妖怪吧?若有证据还好说,偏又没有。
前番几次,这窦玉罗牙尖嘴利不好相与,没有证据的说出来,还不被她闹个天翻地覆。
若传出去,还不知道被传成什么样子,一惊一乍,大闹妖女夺舍重生,最后却是个乌龙,这才真叫把万源宗几百年的老脸都丢了个干干净净。
通微轻咳一声:“你莫要误会,适才你晕倒了,我们不放心过来替你诊看一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