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谢钊,今日特来迎亲。”谢钊大步流星行至奚遂舟身前,拱手作揖颇有礼数。
奚遂舟轻抚短苒,眸光灼灼:“不知谢郎君要娶哪家娇客,竟会寻错宅院,时辰也不早了,莫要在我府门前多做停留,以免耽误美事。”
言毕,拂袖一挥,众奴仆围上前来。
谢钊视若无物,不为所动:“奚大人莫要说笑,小子所娶乃是贵府千金,奚二姑娘。”
奚遂舟听罢,知是疯话,不耐烦地欲让奴仆动手:“小女不曾许过人家,谢郎君行事也该知分寸。”
这般荒唐行径欺辱至家门前,奚府将人打了去,纵使闹到御前,也是他无礼在先。
谢钊直言:“大人此举不怕误了卿卿?”
奚遂舟大惊,心下乃想,女儿闺名他如何知晓,还只当是巧合罢了?
“这半块雁佩与二姑娘手中的合为一对,比翼齐飞,忠贞不移。”谢钊手执玉佩信誓旦旦,“卿卿不嫁我,日后我看何人敢掀她的轿帘。”
奚遂舟眼神锋利如刀,且观谢钊这厮,身姿翩然,生就一副好皮囊。若有不知情者,定会叹句丰神俊秀,俊俏儿郎。
然而,此人品性不端,德行沦丧,绝非奚府所盼之佳婿。
“老爷,夫人让奴婢送来此物。”主院管家婆子将手中锦匣打开,细说雁佩来源,“夫人交代许是先前姑娘与谢探花相看惹出的祸端。”
国公府兄弟阋墙,竟无辜攀扯女子清誉。
谢钊昂起头颅,眸底乍现一抹玩味:“我与卿卿情投意合,又有信物为证,还望大人莫要阻拦。”
奚遂舟将玉佩连带珊瑚树怒掷于地:“竖子无礼,国公府假借贺礼之名,行荒唐之事,为人所不齿。”
谢钊浑似没有看见,躬身近前:“我诚心求娶奚二姑娘,还请岳父大人放行!”
“来人,将这孽子拿下,打断他的腿!”
谢国公及时赶到,大声呵斥,今日此番荒谬之事,想必是那逆子不满长兄议亲安排,蓄意为之。
膀大腰圆的侍卫闻风而动,一左一右立在谢钊身旁,驾轻就熟地擒住他的左膀右臂。
谢钊嘴角微扯眼含讥讽,似乎已经习惯:“不敢违抗国公爷命令。”
青衫侍卫举起硬棍猛然挥下,重重砸向他的膝盖。谢钊身形一晃踉跄险些跪地,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强忍着剧痛,抬眸望向停在不远处马车。
奚遂舟道:“国公府若欲教子,还望尊驾移步贵府,我奚府门前,绝非那市井杂耍、哗众取宠之地!”
谢国公被拂了面子,语气冷淡:“次子性情狂悖,若奚大人心中仍有愤懑,尽可报了官去,交由京兆府秉公裁断,国公府必不袒护偏私,为其遮掩!”
奚遂舟仍有不满,还欲再言,忽闻马车上响起,“此事作罢,老夫要回翰林院,路经侯府,不知谢二郎君可愿同乘?”
说话之人正是奚家祖父,陛下亲点太子太傅,又被赐予“文慧学士”的荣衔,明霜自幼是他亲自教导,他亲自开口平息风波,自是不容置喙。
谢钊挣开肩上束缚,从碎落满地的珊瑚残枝中捡起自己的半块雁佩,无视亲爹的冷漠审视,径直登上马车。
朱轮马车辘辘远去,留下两道车辙印子,奚府门前热闹散尽。
狭小逼仄的车厢内,素日里温和敦厚的奚祖父,此刻眼底慈蔼尽数收敛,气质冷峻如寒冬,令人心生敬畏。
奚祖父自先开了口:“不知郎君意欲何为?”
谢钊收起方才吊儿郎当的浑样,摊开掌心露出一对雁佩:“特来提醒奚府莫要忘记旧时约定。”
深埋多年的记忆被唤醒,奚祖父正色道:“故人已无子嗣于世,做不得数。”
谢钊眸底闪过一丝势在必得,“我身上流着樊家一半的血,你奚家的女儿躲不掉。”
一想起奚明霜曾与他名义上的兄长相看,怒火便于胸间横冲直撞,好似要将谢钊的理智燃烧殆尽。
奚祖父眯着三角眼,捋须打量着谢钊:“明霜自幼养在我膝下,温婉贤淑,克己守礼,反观谢郎君你性情狂傲,也算有几分小聪明,可并非良配。”
谢钊声如沉钟,字字铿锵,带着不可言说的占有欲:“她自出生起就本该属于我。”
依奚祖父所做之事,若生出枝节恐性命难保家宅难宁,以为有荣恩侯府托底就能保奚明霜平安,简直笑话。
那荣恩候府除了奚明霜的青梅竹马,还有位大郎君,整日缠绵病榻,想来也没多少光景了。
谢钊嘴角噙着笑意,然笑意未至眼底,直视着他:“您不怕卿卿嫁过去当寡妇?”
奚家祖父那对招子浑浊的招子,此刻却如鹰隼般锐利,眼皮一掀,道:“小友休要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