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夜滢与颛孙熠彤的相识,恰似露水相逢,但颛孙熠彤却如刻骨铭心般再也无法忘记那一次的初遇。
那一年春深,祁夜滢尚在垂髫之年,正着一袭鹅黄裙裾,发间只簪着一支银铃步摇,随同难云仙进宫赴宴。
宫墙内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随着盈盈春风簌簌飘落,宴席冗长,最为听话的她这次竟悄悄溜出殿外,但不料走远了忘了来时路。
忽而一阵春风轻拂,鹅黄绣着水纹的衣袂被风轻轻掀起,枝头的海棠纷扬如雪,她转身望去,却见不远处坐在假山上的一位少年,手持一卷竹简,却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祁夜滢歪着头不明所以,也看向他,见被人发现,那少年才收回那视线,朝她缓缓走来,“你是哪家的女娘?怎得敢在如月殿玩耍。”
祁夜滢这才知道自己跑来了明妃的殿中,她怯生生的答道,“我不是有意的,我是迷路了。”
言罢,她忽而伸手抓住了颛孙熠彤的衣袂,“你......你能带我回到宴席上吗,我不知道该如何走。”
颛孙熠彤微怔,不由莞尔,“你不怕我带你乱走吗?”
祁夜滢怯生生的摇摇头。
“你叫什么名字?”
祁夜滢只抓着那衣袂不语。
颛孙熠彤佯装看看周围,“你不说,我怎么带你回去?万一你要把我带跑了,怎么办?”
闻言,祁夜滢疑惑的看着他,“这是你家......”
颛孙熠彤眼里一亮,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怎知这是我家?”
“我猜的。”祁夜滢如实道来,“我在宴席上没见过你。”
宴席上的人大多她都见过,唯独没见过这个少年。
颛孙熠彤看了一眼手中的竹简,也是,没人敢如此随意的在这宫里坐在假山上读书。
“算你猜对了,我带你回去。”颛孙熠彤又好奇的问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祁夜滢。”
许是少年气盛,那日之后,颛孙熠彤总能期盼着这个名叫祁夜滢的女娘能在进宫来。
每年的今日,他总能一眼见到那个气质温婉的女娘,不喜言笑,他们二人原是可以说上一些话的,然而,他在宫里太久了,规矩束缚着他,原以为是祁夜滢太过腼腆,所以没有与他多说些什么。
直到他得知,祁夜滢与周阳将军的嫡子周阳习两情相悦,难云仙也是很满意他的为人,就只差周阳家上门提亲,可周阳家的周阳习随着军队去了边关,祁夜滢如今便就在等着他回来。
直到一年前,边关战事稳定,周阳习是被抬着回来的。
他的腿断了,医师说他再也无法行走,这辈子都只能卧榻,得知消息的祁夜滢有多伤心,周阳习拒绝的便有多果断。
难云仙又怎会让自己女儿如此伤心,便下了死命令,不准二人再有来往,可祁夜滢终究还是过不去自己心中意,总是偷偷给他写信。
魏长引早就已经下令调查太子,却无意中发现周阳习的腿疾竟与太子有关。
半月前,他带着闻嵻去见周阳习时,正好撞见了祁夜滢派来的丫头阿青正偷偷给周阳习的手下送信。
周阳习被人抬了出来,坐在那凉亭的木椅上,正喝着婢女给他拿来的药,那药腾起的热气模糊了他瘦削的脸颊,昔日那剑眉星目,单骑破阵的少年将军,此刻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憔悴。
见到来人,周阳习还是下意识的想要行礼,可腿上的残疾却让他力不从心,险些从椅上摔了下来,幸得魏长引连忙扶住了他。
“你多有不便,见到我无须多礼。”
周阳习摇摇头,还是固执己见,“周阳习见过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