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玄机今日穿了一身黑衣缁衣,没有大片的刺绣,只在袖口和裙摆处绣了百样花草树木,那些小物不过指节大小,却个个栩栩如生。
褚玄机还有三件这样的大衣裳,一件是绣山河日月的,一件是绣丛林百兽的,还有几件素净的绵制中衣……都是那么简洁大方,褚玄机非常喜爱。
这些衣服,件件都是庾三娘亲手做的,却没有哪一件是凡品。
她缝的衣物好,嘴也讨巧,哪里是想向自己学习?分明是想看自己笑话!
徐灵素暗自攥紧拳头,忍住心中的嫉意,将姿态放得更低,语气也柔柔的,“不过是两双普通的袜子……比不得三小姐,手艺巧夺天工。”
吉祥皱眉,横眉怒瞪了徐灵素一眼。
这人明面是在赞扬庾三娘,暗地里却是在贬低庾三娘……庾三娘是养在深闺的小姐,可不是什么手艺人,要这名声何用,传开了对于庾三娘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庾三娘听明白了,这等小打小闹的讥讽机锋,挠痒痒还嫌轻,庾三娘笑了笑,只道:“徐姐姐缪赞了。”
不过是个没读过几本书的庶女,可偏生爱装出这平静淡然的模样来糊弄人!偏生兄长也……
徐灵素想着深夜里她去给熬夜苦读的徐晁送补汤,却见徐晁拿着庾三娘送的官窑瓷器出神发呆的模样。
徐灵素只觉得心口被妒意涨得生疼,不由伸手捂住心口,屏气凝息作害羞状,避开众人视线。
“夫人,”徐晁趁机上前拱手告辞,“家里琐事颇多,我兄妹二人就先告辞了。”
……徐晁拽着心有不甘的徐灵素出了苏府,兄妹二人回到租住的小院子。
“我让你无事别去苏府,你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徐晁的声音冷冷的,望着院门的目光透着前无仅有的严肃。
兄长很少生气,他从来都是不动声色的,对她这个唯一的妹妹,别说这样疾言厉色,就是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有。
徐灵素不敢与他对视,心中却愤慨不已,为何要将自己拘在这院子里,还不是怕自己抢了庾三娘的风头吗?
可她本来就是褚玄机的徒弟!庾三娘她一个庶女,她凭什么和自己争?!
想着这些天来连续做的美梦,徐灵素眼眶一红,眼泪落了下来。
她面上凄楚,语气却尖酸刻薄,“哥哥这么护着她,难道哥哥看上那庾家三娘不成?"
徐晁猛然偏头,望向徐灵素,他面无表情,他还如平时一般清俊儒雅。
徐灵素却是浑身一僵,嘴唇苍白,她知道兄长生气了,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
上一次,徐晁露出这种神情时是什么时候呢?是族伯霸占父亲的族产时……他们兄妹据理力争也没有得到丝毫支持……徐灵素却知道,在他们自请出族后,没过多久,族伯一家就全都葬身火海了。
冷汗顺着背脊滚滚滑落,徐灵素怕得浑身发抖,“哥哥,你怎么了?我是你唯一的妹妹……”
徐晁没有作声,良久后,他松了手,徐晁仰头一笑,“正是如此,我才不想眼睁睁看着你,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