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悠悠长河,一晃便已是元狩四年。
刘据近来总觉得心头沉甸,有种山雨欲来之感。他脑中思索近段时间的时事,并未从中发现有何异常,正当他想得入神时,一阵喧闹传来,随即腿上一重。
刘据低下头看他,这小东西如今白面汤圆般白胖,三岁多的男娃正是狗都嫌的年岁,偏生他一副相貌生得好,又是嫡长孙,家中长辈均是疼宠,更是叫他愈发捣蛋,无法无天。
刘据给这第一个孩子取名刘进,对于长子,两人总是多分宠爱,这会儿这小子扑进他怀里,将他大腿抱得紧紧的,想必又是惹了什么事。
“父亲救救进儿。”
果然。
刘据一把捞起他,令刘进稳稳当当地坐在他大腿之上,方才问道:“你可是又闯了什么祸?”
“没有没有,进儿乖。”
嘴上说着乖巧,乌黑透亮的眼珠却是在滴溜溜地转,刘据哪能看不出他这点小心思。
因此他作势要把他放下去,吓得刘进哇哇大喊,“你还不说?”
还未等刘进说清,一个婢子过来添茶,她身上大片衣裳湿漉漉的,下摆还往下滴着水,胸前更是透出一丝春光。
刘据只瞧一眼便把刘进眼睛捂上,厉声喊:“李和!”
李和给小主子端奶羹呢,这等入口之物怎能放心让他人经手。刚拿了小主子的奶羹,还没走进园子呢,就听到了太子殿下的怒喊,听着声音里不容忽视的怒意,李和哎哟了一声,小跑着进了园子。
“殿下,奴婢来了,这是小公子的奶羹。”难为李和跑着过来,说话还四平八稳,一点都不带喘气的。
“把这事儿解决。”刘据端起奶羹侧过身不让怀里的小东西看到身后,慢慢投喂。
李和一看,嗬,好家伙,顶着身湿衣服往前凑什么凑呢,就这胸前无二两肉的也好意思过来勾人,我呸!
“谁准许你衣衫不整往太子殿下跟前凑的?这博望苑这么多婢子,就你能耐是不是,给我拖下去!还有你们,一个个的都是死人不成,这么个胚子也敢叫她上前污了太子殿下和小公子的眼?都罚俸一月!”
李和不仅是刘据的奴婢,更是博望苑的管家,博望苑与下人有关的事他都有权做主,这也是为何他能在太子面前直言罚俸的原因,太子殿下信任他,他也对得起这份信任。
两名膀大腰圆的妇人提溜起那湿身婢子的手臂,一人一手把她拖着往外拉,一直沉默不语的婢子突然挣扎起来,喊道:“太子,婢子是冤枉的啊,是小公子把水浇了婢子一身,婢子并无勾引之意,求殿下明察,婢子冤枉啊!”
刘据喂奶羹的手一顿,小东西皱着脸,颇为小大人的叹了口气,有种怎么说出来了的惋惜感。他便知道,那婢子说的不错,是这小东西惹得祸。
不过,自打怀里的这小东西开始捣蛋起,他从不吝于给这些下人一个公道,这婢子心中委屈大可以向他禀明,可这做派,还恕他瞧不上眼。
“哟,怎么的,殿下看不上你倒叫你找了小公子的茬么。小公子年岁小,便是霍霍了你也是你的荣幸,哟哟哟,可别做出这副样子出来,方才怎么不向殿下说明,殿下宽厚待人,有冤屈何时不为咱们做主过。自己不说还指望着贵人看出你的委屈,你可真把自己当个人才,得,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把她给我拖出去!”
管事发话,太子殿下也无半点反应,两名妇人这下利落地扯下腰间的抹布往那婢子口中一塞,随她百般叫喊,直接拖走。
刘据清理了下园子里候着的下人,只留了李和同刘进的嬷嬷,开始教导刘进,教导他行事不可莽撞,不可仗势欺人诸如此类,奶娃娃听着听着便撅起嘴,一双大眼泡在泪水里,愈发圆滚黑亮。
刘进被父亲耳提面命的教育了半天,晚上用膳时整个人都是恹恹的,史氏看得心疼,哄道:“进儿怎么不吃?可是胃口不好?”
刘进似模似样的叹了口气,摇摇头,顶着父母慈爱的目光把奶嬷嬷喂的饭吃了。
饭后,嬷嬷带着刘进消食,史氏问:“可是进儿又惹祸了?”
刘据颇为无奈,把事情同史氏说了一番,史氏也是不知说什么,这孩子不知像了谁,皮实的紧。
“对了,四弟不久便要周岁了,咱们应当也要进宫贺岁,送些什么才好?”
刘据思索片刻,道:“不用太过出挑,小孩子本就用不着什么,送些暖玉锁片之类的,不出差错也不出彩便罢了。”
史氏点头,“也好”。
“你先歇息,我去书房坐坐。”
“殿下早些回来,天色晚了,挑灯看书仔细伤着眼睛。”
刘据好生应了,坐到书房后他轻敲书桌,规律的很,紧接着书房内凭空出现一道黑影。
“燕刺王和厉王那边可有新的动静?”
“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