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颇有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意境。
因屋中烧着红罗碳,即使开着窗户也不觉得冷,映菊便替林知念解下斗篷,伺候她坐下后,退到了身后。
没一会儿,侍女陆续端来了一些佳肴美酒。
“妹妹不妨尝尝这个。”庄妙儿抬手为林知念斟了一小杯酒。
一股菊花的清香,并着酒香传入鼻中。
林知念没有饮酒的习惯,刚想拒绝,映菊便上前道:“庄小姐不知,我家夫人从不饮酒的,这……”
这个丫头好烦,庄妙儿心道,接着还是耐心解释道:“这是我亲手酿的菊花酒,味清凉甘甜,不但不醉人,还有养肝明目的效果,且只这一小杯,也不碍事的。”
映菊还想说什么,林知念却轻声细语道:“那我先谢谢姐姐美意了。”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如庄妙儿所言,这酒闻着浓郁,喝起来却并无多大酒味,反而是菊花的清蜂蜜的甜喧宾夺主占了上峰。
庄妙儿没有一点架子,全程亲力亲为替林知念布菜,两人聊着平日里的餐饮喜好,俨然一对亲姐妹的架势。
“这儿有我照顾,映菊姑娘不如随我的贴身侍女也去楼下吃酒去,暖和暖和身子。”庄妙儿顺势说道。
“可是…..”映菊有些犹豫,她来这之前,观砚千叮万嘱过须寸步不离的守着夫人。
“有我在你还不放心吗?”庄妙儿收敛了笑,开口道。
“去吧,有事我自会唤你。”林知念缓和气氛道。
“是,夫人。”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映菊也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食过午膳,侍女们又端来茶点,两人靠着软垫,品着茶,看着窗外雨景,闲聊起来。
“我听闻妹妹随曹大人来豫州任职途中伤了头部,失忆了,可是真?”庄妙儿饮了口茶漫不经心道。
“你支开我的侍女,便是有话想跟我说吧,你不妨直说,我并不介意。”林知念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她是失去了记忆,不是变成了傻子,对方今日之举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点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眼前女子生了个玉软花柔的模样,却是个利落干脆的性子,庄妙儿忽感难以招架,继续试探道:“妹妹难道就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世过往吗?扪心自问,你每每与曹司马在一起时,心里是否有一丝悸动?”
闻言,林知念只在脑中回转了一瞬,没有,她对郎君连一丁点的爱意都没有。
庄妙儿见她不语,笃定自己猜对了大半,料想药效也该发作了,上前扶住她的肩膀道:“妹妹莫怕,我是受你故人所托,今日好带你离开此地。”
林知念觉得不对,便想起身,可刚站起来,便觉头晕眼花,不慎跌坐在软塌上。
“你说的故人是何人?纵使我不记得前尘过往,凭什么就要信你?”原本冷凛的语气因全身无力,显的软绵绵的。
因为刚刚的动作,导致药效加快,林知念已经无法控制睡意,眼神渐渐涣散,整个身子跌倒在软垫上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她被迫靠在那人的肩上,下一秒,失去了意识。
半柱香后,平静的泥泞小路上,啪嗒作响的马蹄声格外突兀,车夫挥舞长鞭,马车飞驰而过。
车内,十五半拥着林知念,林知念整个身子裹在斗篷里,庄妙儿紧张得不行,频频看向窗外。
等映菊醒来时,已是两个时辰后,她明明没喝多少酒,却醉得不醒人事。
“完了,完了。”映菊低喃道,就要上楼寻自家夫人。
这时一个侍女拉住她道:“你醒啦,你家夫人和我们小姐聊得投机,说要去庄府上住几日,她们已经回庄府了。”
“麻烦姐姐带我去庄府,我要确认我家夫人的安全。”
那个侍女有些为难,但还是答应下来,却没立即带她去,只说她酒醒恐行车不便,让她稍作休整,一会儿就带她去。
可映菊左等右等,都不见有人来带她去庄府,心里愈发忐忑不安,干脆直接回了司马府。
曹易安不在府中,映菊只得先去找了观砚。
观砚听了来龙去脉,忙派人去寻主子。
这一来二去的耽搁下来,天色渐暗。
等到曹易安带侍卫匆匆赶来,已是傍晚时分。
庄府内,小厮与管家兵分两路去禀告庄夫人和庄老爷,两人一听曹司马将庄家大门给围了,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着急忙慌的出来。
曹易安见人来了,这才翻身下马,朝庄老爷行礼道:“在下并非有意叨扰,只是今日我夫人与庄小姐去赏菊后,便不见了踪影,而庄家侍女则称我家夫人在庄府上,我便是来接夫人回府的。”
庄老爷和庄夫人被这一突发状况搞得一头雾水,心想,你就算真是接你家夫人,也不必搞这么大阵仗吧,也客气道:“曹大人爱妻心切,我能理解,可是尊夫人并不在我们府上呀!是不是大人您弄错了?”
此时映菊出来,将林知念受邀去庄家别院赏菊的经过一五一十的道来。
可庄老爷夫妇听完后,却只道今日宴会散后,庄妙儿与曹夫人便各自回了荆州和司马府。
事情一下陷入僵局。
映菊自知闯祸,吓得跌坐在地,哭着上前拉住曹易安的衣角,“郎君,你相信我,指定是庄小姐将夫人藏起来了。”
曹易安回过味来,已知自己中了计,从映菊手中扯过衣角,掉转马头带着人朝城外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