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响起低沉的男声:“拿进来。”
高飞推门而入,恭敬呈上信后退下。
装信的是一个竹筒状的长匣子,打开后有一封信并一个画卷。
深夜,周茂疾行在只有零星光亮的宫殿游廊,幸好今日陛下还在御书房批奏折,不然借他十个脑袋也不敢去禀报呀。
“陛下,长公主差人来说,来说……”周茂跪在地上,预言又止。
“混账东西,有什么就说,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最近海关频遭海匪,加上公主和亲之事,德仁帝批奏折到深夜,本就一肚子火,正愁没地方发,遂没好气的骂道。
“长公主说世子旧伤复发,夜里突发高热,明日恐怕不能去接公主。”周茂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整个上半身都快贴到地上了。
“他的伤还没好吗?”德仁帝扶额,烦闷不已。
“陛下忘了,世子前些日子去中州治水,所以……”
德仁帝没有说话,此时御书房内安静得可怕,但周茂知道陛下现在的心情定是十分不悦,便也闭了嘴,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过了半响。
“罢了,罢了,换礼部尚书季恒去吧,去将他叫进宫来。”德仁帝摆摆手,无奈道。
得了陛下口谕,周茂一刻也不敢耽误,大半夜的将人叫进宫里,这得罪人的事儿,只能亲自带人去走一趟。
豫州庄府内。
门房来报小姐回来了,庄母还在疑惑是哪家的小姐,直到看到门口风尘仆仆的庄妙儿,莫约是和姑爷吵架了,急得庄母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心疼得不得了。
忙拉着女儿回屋,盘问起来。庄妙儿随便编了个理由,便说舍不得庄母,想再呆些时日再回去。
庄母心下担忧还想多问问,庄妙儿撒娇想蒙混过去,三缄其口不愿多说,庄母也只得作罢。
第二日,庄妙儿向司马府下了帖子,邀曹夫人去庄家城外的别院赏菊。
司马府的帖子向来都是观砚统一收管的,自他们到豫州以来,隔几日便会收到一堆帖子,但这指名道姓单单邀请林知念的帖子还是头一回。
虽然现在全府上下都叫她夫人,可观砚心里门清,她才不是什么正儿八紧的夫人。
一开始他以为公子是想报复那对母女,才这么做的,可观这些日子公子的所作所为,观砚不得不承认,他家公子不是报复而是动了真心。
路过清荷苑,看到那女人在茱萸树下的秋千架子上坐着。
这个秋千是公子亲手为她搭的,就连这个园子也是公子按照她的喜好重新布置的。
林知念坐在秋千架子上,纤细白皙的手腕抓着吊绳,双脚点地,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秋千,她慵懒的歪着头,一头青丝轻盈柔顺的披在肩上,裙摆自然地散开,就像是个刚吸满精气的女妖,一举一动都透着魅惑。
观砚远远的瞧了一眼,就心跳加快,心里狠狠的鄙夷了自己,小声嘀咕道:“妖女。”
“何事?”曹易安拍了下观砚的肩膀,将他从失神的状态拉回来。
观砚像是被吓了一跳,支支吾吾道:“庄小姐邀夫人去别院赏菊,小的不敢擅作主张,便将帖子拿来了。”
“豫州也流行赏菊吗?”曹易安问。
“去年肖贵妃办的赏菊宴名扬天下,眼瞧着快到重阳节了,可能这豫州的小姐夫人们也想效仿一二吧。”观砚回道。
曹易安记得在京城时,每每重阳节时,家里的女眷总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辗转在各个宴会。
以前他总是嗤之以鼻,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这几日,他曾偷偷去后院瞧过林知念好几次,发现她不喜侍女跟着,总是一人在凉亭看书,或者是去池里喂喂金鱼。
每每他想靠近,就会想起她对自己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防备神情,与生俱来的骄傲迫使他停下脚步,转身离去。
想起她或许明白京中那些闺阁女子为何老是盼着去赏花游园了,内宅女子的生活单调乏味,也只有那些宴会能让她们热闹热闹。
“人生地不熟的,知念若能多结交到朋友也不错,你去安排吧。”
“是。”
庄家别院背靠普陀山,此地依山傍水,多良田,与其说是别院不如说是庄家在城郊的庄园,正值秋收之际,田里有不少佃户都在劳作。
重阳节前后本没有那么冷,可豫州连着两日的阴雨天,加上此处地理位置特别,风夹着雨,显得寒冷异常。
庄妙儿外着软毛织锦披风,带着侍女在大门口翘首以待,看到司马府的马车缓缓驶近,不自觉握了握了手中的锦帕。
“夫人小心着凉。”映菊为林知念套上一件雪兔薄呢斗篷,才小心的扶着她下了马车。
“妹妹快里面请。”庄妙儿笑着拉过林知念的手,挽着她进了别院。
“早知今日天公不作美,就不邀妹妹来了。”庄妙儿懊恼道。
“无妨。”林知念整日呆在府里也无趣,能出来走走也挺好,只是她与庄妙儿仅一面之缘,她未必也太热情了些。
东南角的花园中有一座两层高的雕花小楼,小楼四周栽种各式菊花,不仅有各色绣球,还有陶然醉,红线串珠,绿千丝等名贵品种。为了不破坏美观,外由一条石板路连接,直通小楼台阶。
来到二楼,房间由一盏白玉屏分割成一大一小里外两个区域,外面正中摆着一张紫檀圆桌,临窗处放着茶几软垫。
顺着敞开的窗户望去,能看到满园的菊花争奇斗艳,还能看到远处烟雨朦胧中的群山连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