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便是揭榜日。
这天早上刘青青喝完药后又开始跟着刘春夏一起做法,两个人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孔子先师保佑信女顺利通过考试,不求金榜但求银榜,若能显灵信女愿意三天吃素。”
“不求金榜但求银榜!求求先师!来日我一定烧香还愿!”
阿玉和柳清云只好在旁边无奈地提醒她们:“两位信女,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来了来了!”
“走走走!”
四个人匆匆忙忙奔向前院,刚走到门口,就见放榜墙上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哈哈哈!我是第五!不用打扫课堂啦!”
“我呢?我呢?”
“你十三!”
“完了啊!完了!”
阿玉她们等人少了一些后也挤进了里面,榜单分为三张,第一张是金榜,第二张是银榜,第三张无榜,是剩下学生的排名。
阿玉抬头看去,只见第一张金榜上面依次写着:
梁歧玉
柳清云
宋婉
身旁柳清云激动的喊道:“阿玉姐姐你是第一名!恭喜你啦!”
阿玉笑了笑:“也恭喜你了,你是第二名呢!”
“是呀!是呀!这下我们两个不用打扫课堂了!”
两个人正高兴着,突然一只手搭上了她们的肩膀,有道哀怨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你们是高兴了,我和青青可惨了……”
阿玉和柳清云同时回头,只见刘春夏不知何时站在了她们两个人中间,双手还分别搭在了她们的肩膀上。
柳清云干笑一声:“夏姐姐,你多少名啊?”
刘春夏幽幽道:“第十五名。”
柳清云安慰道:“没事没事,这不是还有个人给你垫底嘛。”
刘春夏的声音更幽了:“垫底的是刘青青……”
“……”
“……”
刘青青“哇”的一声就哭了:“这怎么办啊?我居然是最后一名……孔子先师怎么没显灵啊……呜呜呜……”
刘春夏默默捂脸,柳清云也不敢乱说话了。
阿玉上前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道:“没事的,青青,你上次身体不舒服才会没考好,下次一定会考好的!”
“真的吗?”
“真的!你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问我,我教你。”
“太好了,谢谢你,阿玉姐姐。”
刘春夏见状连忙拉住了柳清云的胳膊:“不行不行!我也得拜师,就你了!柳清云!阿玉教青青,你来教我。”
柳清云:“好好好,没问题。”
四个人这才一起回课堂上课。
接下来的日子阿玉除了上课就是晚上和柳清云一起教刘春夏和青青功课。
阿玉她记忆力好,也有之前学习的底子,但是算术方面她实在不擅长,甚至有点笨,尤其是随着她们学习的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深奥,书法和诗文她尚且游刃有余,算术方面可算是不大通透了。
于是一到了晚上四个小姑娘也不聊闲天了挤在一张小陶案上一起研究功课。
这一研究就是大半夜,为了明天早上不犯困,四个人赶紧上床睡觉了。
学习一天累得够呛,房间内很快响起熟睡的呼吸声,阿玉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的海棠花。
月色清亮,照在粉白的海棠花上像是撒了一层亮晶晶的银粉,在深夜里幽幽地发着光。
阿玉想,过去这么多天了他的伤应该好了吧,也不知道自己不告而别他会不会生气?
转念一想,他应该不会生气,毕竟他讨厌自己对他的心思,没准还会松口气。
想到这里,阿玉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失落,索性闭上了眼睛睡觉。
萧府。
一架马车慢慢停在门前,不多时里面的人便掀开车帘探出了大半个身子。
卫昶作势欲扶却被那个人摆摆手拒绝了。
卫昶道:“郎主,您身子还没好全,实在不该忙到这么晚。”
萧珩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无妨,走吧。”
“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迈进大门,到了前院后萧珩侧首让卫昶回去休息,可卫昶却不愿意离开,忙道:“郎主,我侍奉您回去吧。”
“不用。”
萧珩落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四月的夜风带着些许寒凉不动声色地吹起他的袍衫,绸质衣料细腻单薄,紧紧贴在他的身体上,愈发显得他欣长消瘦。
萧珩晚间在值房处理政务,也就没有戴冠,只用一根木簪挽了头发,此时风一吹,那簪子松了松便掉在了地上,萧珩往地上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它掉在了哪里,索性懒得管,任由一头墨色长发在风中乱舞。
跨过拱门便到了后院,萧珩抬头看向那扇雕花木门,黑漆漆的木门紧闭,幽幽地透着死气。
以前,这个时候,透过那道门,他总能看到一盏孤灯和一道瘦削的人影。
而现在,却没有了。
屋内没有人也没有一盏孤灯为他而亮,屋子是黑的,冷的,萧珩站在浓浓夜色中,觉得他也是黑的,冷的。
他又回到了一个人的时候,漫漫长路,踽踽独行,没有人问他疼不疼,累不累,也没有人会为他亮盏灯,等着他。
萧珩缓缓举步向前,走到门口时他愣了一下,那里还挂着她亲手做的两盏灯笼,憨态可掬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着,萧珩用手戳了戳,轻嘲:“你们的主人不要你们了。”
点亮灯盏后,萧珩脱掉外袍习惯地坐在了陶案前,这时,如果她还在的话一定会抱着今日练的字给他检查,然后问一句“哥哥,今日的字如何,有长进了吗?”
萧珩揉了揉眉心,被心里那股莫名的烦躁之气折磨的无法入眠,他只有通过做事才能短暂的忘记苦恼,可当他闲下来时那个人的影子又会缠绕在他的心头。
他想要看会儿书,可她来了这里以后所有的书册都是她在整理,而他甚至不知道想看的那本书被放在了哪儿,算了,萧珩起身想要燃香平静一下心情可是香饼也是她收着的,他也不知道放在了哪里。
他的书案,衣服,博古架,院子,都是她在整理,如今她不在了,他竟然感到无所适从,甚至不知所措,明明她没来这里的时候每一本书每一支笔他都记得很清楚,都是他亲自摆放的。
可是有一天这个人闯进了他的生活,并且在悄无声息中代替了他要做的一些事情,融入到他的生活里,然后,她走了,只留下了他还在原地。
萧珩低头看着那张摆满了纸张的陶案,突然挥手将所有纸张扫在了地上。
哗啦啦的纸张在空中散开落下,犹如白色的蝴蝶。
萧珩霍然起身,他随手穿上外袍连夜出了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