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芦苇不占上风,神荼并不恋战,他将手指含在口中,对着沉睡的白虎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方才还饱餐一顿的白虎瞬间来了精神,硕大的虎掌抓着地面伸了个懒腰,再仰天长啸一声,银白色的眼眸瞪向伶舟,摆动四肢朝伶舟快速跑来。
伶舟暗叹不妙,从袖口飞出金丝,缠绕着头顶的树枝向上飞去。岂料那两兄弟觉察出她的意图,适时甩出芦苇缠绕住她的脚腕,使她悬于半空动弹不得。
无奈之下,伶舟只好收回一边的金丝,腾出手挥剑斩断脚腕上的芦苇。
只是这芦苇材质特殊,任伶舟如何使劲,愣是无法斩断分毫。眼前的白虎眼见得就要扑向自己,千钧一发之际,伶舟咬牙,借力扭断自己的脚腕,剑尖钻进空隙,忍着钻心的疼痛抽出一只脚。
那白虎的脑袋足有三人的肩膀那般宽,它奋力朝伶舟一扑,伶舟的后背撞向树干,又被郁垒的芦苇抓着,重重地摔向地面。
巨大的撞击使得她的嘴里冒出几丝血腥味,鬼门后的魂魄见此激战,纷纷趁乱逃脱,推着伶舟的肩膀、踩着她受伤的脚腕往外面赶。
神荼见状,赶忙用芦苇绞住意图逃脱的魂魄,一个个往鬼门里甩。树下的白虎悠然缓了一口气,眼下正调转方向意欲继续奔向自己。伶舟抓住机会,扭动脚腕抽出芦苇,手握着剑柄支撑着自己,一手用金丝缠绕快速躲到树上。
那白虎的速度极快,伶舟突然变了方向使它刹不住脚,直直撞向那参天的桃树。
绵延千里的树冠为此一颤,整座度朔之山下起了桃花雨。伶舟吊在枝头,凭借金丝稳住自己。花瓣潜入她的衣领,蹭着她最为敏感的肌肤。伶舟微微耸肩,却使得那花瓣掉落得更深。她无暇再顾及,剑身贴着自己的脚腕,以金丝缠绕,只听得“咔嚓”一声,先前错位的骨头再度归位。她的眼眶发红,眼角溢出生理性的泪水。下头的白虎正发了疯一般撞击树干,神荼郁垒两兄弟正眯眼在满树的花雨中寻找自己的身影。伶舟不敢耽搁半分,忍痛掰直自己的另一只脚,扶着枝干依靠在上面。
眼下伶舟正处南边,若要折下东引的桃枝,需趁人不备迅速飞到那边折下。她不知道何处的桃枝最为有效,但大抵是越往东边越好。她站在枝干上环顾四周,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神荼正忙着绞住趁乱出逃的恶鬼,郁垒则不断将芦苇劈向树冠,想以此引出伶舟。伶舟心生一计,趁树下两人商讨之时,飞出金丝击向西边的树枝,在他们挥手劈向西边桃枝的刹那,伶舟奋力一跃,以剑身拨开挡在前头的杂枝,任回荡的枝头鞭打自己的脸颊,快速朝东边飞去。
只是那白虎终究是灵兽,伶舟的一举一动尽在它的掌握之中。伶舟方一行动,它便调转方向朝东边跑去。郁垒见状,跟在白虎身后注意树冠的动静。
伶舟别无选择,只能一味以速度取胜。若是单有神荼郁垒二人,她有九分的把握能全身而退,只是如今多了个灵力超常的白虎,便是自己有再高的法力,也无法在三者的合力攻击下正面迎战。伶舟观察着底下的动静,在即将走出花枝的霎时往前一跃,在空中横向翻转自己的身子,眼疾手快削下一枝粗壮的桃枝,伸手一揽,紧紧抓在手中。
眼下还剩东海之上的露水,伶舟掏出玉壶,在枝叶间四处寻找露水的踪迹。
眼下已是正午,顶上的露水早已干涸,就算是有,也只剩底下被枝叶遮盖的那一片。伶舟的心脏扑通直跳,脚腕上的伤口渗出鲜血,浸润着银白靴子。她眯着眼扫了一圈,提前打开盖子,玉瓶擦着枝叶快速向下俯冲。
神荼和郁垒早已在树下等着,伶舟方一靠近,他们二人便合力将芦苇一甩,妄图抓住伶舟的脖子。
白虎的四肢弯曲,匍匐在地,眼睛死死地盯着树上的蓝白身影,随时准备跳跃扑杀。
在距地面几丈之时,伶舟的拇指一翻,盖上盖子,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方向,擦着最底下的一层树枝仰身向上。那白虎奋力一跃,也只拍到伶舟的脚跟。底下两人反应过来,甩着芦苇就要往空中套扣,可伶舟早已踏着枝端离去,他们奋力一扑,也只与空气抱了个满怀。
那两位神人在树下愤愤骂着,伶舟的脚腕受了重伤,血液渗透出布料滴落大海,沾染一路的花瓣。
伶舟不敢松懈一分,撑着一口气翻山越岭回到滇国,以剑身撑着身子推开大门。
姜已恰好端着水盆出门,偶然瞧见伶舟的模样,她连忙将水盆放在一边,大步跑过去,扶住伶舟的肩膀查看她的伤势。
伶舟微动僵硬的手指,将怀里的桃枝与玉壶递给姜已,嘴唇颤抖道:“去,拿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