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的少女可真是麻烦啊,波本今天已经感慨过太多次。
他也当然知道杀人凶手的身份,随身携带手套以备不时之需的他转向尸体正对着的方向,那面米白色的墙壁上用鲜血涂着几个赤红的字母:
redrum(红色朗姆)
倒映在尸体身后摆放的镜子之上,翻转为murder(谋杀者)。
凶手留下的告知书。
从案发现场来看,波本很难相信动手的人是朗姆,未解的羽田浩司悬案的凶手在19年后会退化成这样草草整理案发现场的新手,真是让人贻笑大方。
或许是致敬《闪灵》吧,组织里某个没有代号的人,混在科学家之中造成了如今的惨剧。
但这无法解释雪莉的态度转变,至少在她的视角中,这艘船上还有一个相当难缠的家伙在。
嘴上说着彼此信任,却什么重要情报都不告诉他,波本的嘴角不禁抽动了下,雪莉这种毫无团队意识且不负责的态度,任何成员都会下意识地远离。
不过,波本很确定,他应该是第一位见过雪莉这一面的组织成员,否则,关于一个纯粹科研人员是否有资格拥有代号的讨论,以及琴酒那捉摸不透的态度,全都会消失不见。
此时,波本手里攥着的是自称为藤原白鸠之人的遗书。他有一个名为藤原白鸥的双胞胎兄弟,在他们很小的时候,由于藤原家族认为双生子是不祥之兆,他们将其中一位送走。送走的那位即为藤原白鸥,即为那位死在黄昏别馆的藤原白鸠。
后来,兄弟跨越万难再度相见,那时的他们一位身处高位,一位怀才不遇,他们花了不少时间模仿彼此,最后拿走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他们的遭遇不是他们的错,可这种悲剧还是发生了,如今藤原家的家主只能用这种方式补偿弟弟。
也就是说,在黄昏别馆惨案中的藤原白鸠实际上是藤原白鸥,而藤原白鸥才是藤原白鸠。
在兄弟死后,改名为藤原白鸥的藤原白鸠创立了白鸠制药,他也因此见证了[真正的世界]和那个宛若神明的女人。
“谁能想到,我的善举最终葬送了我弟弟的性命,我自以为是的补偿和赎罪却将他推入了万丈深渊。当名为白鸠与白鸥的双生子出生的那一刻,属于我们的命运之轮开始转动,推动着我们,走向既定的宿命。”
“代替他活下去的我,有的时候,我觉得我就是他,他就是我。”
“白色的鸟儿,无论是白鸥还是白鸠,终有一日,会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
无论是谁,最终都没能得到善终,最后活下去的人究竟是谁,有那么重要吗?
从遗书中找到一串隐藏密文的波本拿起一旁的打火机,点燃纸张,红与蓝的火舌将老人最后的遗言与馈赠一同化为黑色的尘埃。
谁都活在痛苦之中,谁都被痛苦折磨着。
他从书架中抽出那本记载着黄昏别馆惨案的杂志,凭借他超凡的记忆,很容易在其中找到隐藏的那串地址。
是一个坐标,波本粗略地估算了一下地理位置,应该在日本,具体位置还要通过卫星定位。
就在此时——
电话铃响了。
在燃料室爆炸后,全船的电力彻底被切断,在船舱顶部的波本甚至能听到黎明号自内而外的悲鸣,在每一块甲板和墙壁之中传递。
这样的环境下,内部电话居然还能接通吗?
不,波本扯下桌上的电话,他这才发现电话线根本是摆设,而是一个伪装成座机形状的无线电通讯器。
……这种神经的设计可能不符合设计原则,但确实有组织的感觉。
铃声不停地响着,似乎对面对这间房间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他或者她等待着,房间内唯一的活人接通电话。
最终,波本拿起了电话,他没有开口,在他拿起电话的那一刻,双方的攻守之势逆转,遗书灰烬未熄灭的火光倒映在他灰蓝色的眼眸中,像是阴雨天时燃烧的海面。
“安室透先生,对吗?”
“代号为波本,渴望进一步接触组织。”
“您对[真实的组织]感兴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