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玻璃杯,发丝垂落,挡住脸侧本就昏黄的灯光,更看不清表情,叫人只能听到他那因沾了酒气,微哑而刻意轻快的声音:
“你给我系丝巾时起,我就知道我对你还有冲动,我想拥抱你,想把你占为己有,希望你是我的,希望任何人的出现都不会让我感到害怕。嗳,你大概不知道,我挺害怕别人会夺走你。所以啊,我需要一个可以宣誓主权、随便争风吃醋、并且在你的世界里,最特殊且唯一的位置,那个位置不是朋友——因为你可以有很多的朋友,像郝天赐,像他们之中任何一个。”
“但你只会有一个爱人,这就是我想要的,虽然从前这个位置不是我的。”
“所以。”沈欲忱蜷起食指,抠了抠地毯,“你到底愿不愿意?我不想等了,也有点困了。”
“愿意。”谈扉明回答得很快,他用指腹按着玻璃杯上的花纹,“我愿意跟你试一试。”
沈欲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是那个试试!”谈扉明看着他忽明忽暗的眼眸,将玻璃杯放在桌上,磕出一声颇为着急的脆响。
他连忙解释:“不是试试我们适不适合当恋人,或者尝试去谈恋爱,我说的试一试,是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在相互探索中变得更加长久、稳定,再也没办法分开……我一直觉得,人一生都在探索自己,了解真实的自我,所以,我说我愿意和你用一生来探索我们的关系,深度了解真实的彼此……”
“早知道不喝酒了,感觉说得乱七八糟毫无道理……”他顿了一下,忽然转过脸抬手按住沈欲忱膝盖,盯着他说,“你不要笑我。”
温热暖意袭来,沈欲忱垂眸看着那只手,轻声道:“我不笑。”
“好。”谈扉明按着他膝盖晃了两下,收回手,“我真的明确地说,我不想跟你分开,我想和你在一起,这是我认真想过的唯一答案。说愿意,也绝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人喜欢了我九年,我就感动,或者怎么样。”
他看了沈欲忱一眼:“我也在想,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有个公平一点的体验呢?你喜欢我九年,这对你来说已经非常不公平了……”
谈扉明说得语无伦次,末了深吸一口气,尾音有些颤抖地轻笑一声:“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总之,我想和你开始,成为爱人,最好的朋友,最亲密、最唯一的那个人,我也无法接受别人占据你人生中最特殊的那个位置。我……我们慢慢来好不好?恋爱,慢慢来,慢慢纠缠,聊聊以前、当下、未来、命运,你,和我。”
说罢,他心中徒然升起懊悔,悔的是感觉自己还是搞砸了这次聊天,果然还是不该喝酒,但不喝酒,这些直白的话他真的无法说出口。
应该写下来,或者打字,都能留给他充分的思考空间,能把话说的更清楚通顺,让他用嘴巴去表达,实在无法检查修改。
沈欲忱早早停了指尖的动作,转头安静地看着谈扉明,昏黄灯光下,谈扉明耳尖的红依然清晰可见。
滚烫的红色也同样流转在沈欲忱眼底,便如同汩汩温泉,流淌着,逐渐斟满整颗心脏。
如果眼睛与嘴巴可以互换位置,那么沈欲忱应该早在高二时,就给出了答案。
沈欲忱凑过身去,抬起右手托住谈扉明的脸,逼他与自己对视。
谈扉明便望着他,抬起那张面容冷峻的脸,用那双湿漉漉、深不见底的眼睛望他,用那只温热干燥的手,轻轻握住他的手腕。
与这样的眼神对视,沈欲忱心底塌陷成一片柔软的花园,捧在谈扉明脸上的手,慢慢落在他的肩,最后靠了过去,脸贴着谈扉明的脸,下巴抵在他肩上,用手轻轻抚住谈扉明后脖颈那段因低头而微微突起的骨头。
他一半的指尖向下,探进谈扉明衣领,覆盖在那一小片温热的肌肤上。
“好,慢慢来。”沈欲忱说,“我们从这一个拥抱开始。”
脖颈气息温热,谈扉明也抬起双臂,本来还在犹疑手该放在哪里,几秒后便闭上眼,听从心的指令,一只扣住沈欲忱的肩膀,一只揽紧沈欲忱的腰。
他回抱他,很用力地收紧怀抱,仿佛要将蝴蝶揉进身体,几秒后又松掉力气,改为轻轻揽住。
从前他们也曾拥抱过,是朋友之间的拥抱,那时候谈扉明从未发觉这副身躯原来拥有这样真实的温度。他贴着沈欲忱的脸,情不自禁地偏过头蹭蹭他,唇角无意识蹭过沈欲忱脖颈间的发丝,便留恋地停在那里,嗅闻着温暖的香气,又不自觉收紧了手臂。
沈欲忱感受到谈扉明的动作,觉得他可爱,像小狗,便抬手摸摸小狗脑袋:“这个拥抱感觉怎么样?”
“很喜欢。”
“那就这样抱紧我,不要松开。”沈欲忱轻轻吸了一口气,命令道,“以后没想好要说什么的时候,就这样抱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