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必定是个麻烦。
“暂且将你留下,待你伤好,再自行离去吧。”
西厢房住着人,傅临川怎么想都觉着浑身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撑开窗站在窗边吹风,第二日鼻涕横流,打着喷嚏从床榻上起不来,趴在丝绸锦被里,叫苗喜把饭菜都送到屋里去吃。
“公子,此女来历不明,果真编造了自己的身世。”
傅临川不以为意,趴着咬一口肉馒头:“无碍。”
公子一开始分明是要将人扔出去,为何忽然又变了,非要将人留下?
几日后,腹部的伤逐渐好转,能下床缓步挪动到院中,虽然并未痊愈,但已不影响她活动,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虚弱,只是武功依旧施展不出。
傅临川白天不是躺着晒太阳,就是莫名消失一阵,回来时带一些镇上的吃食。
经过几日观察,她已经对这位傅公子挑剔散漫、桀骜暴躁的坏脾气有些了解。
午后,苗喜将几个屋中的薄被都拿去院中晾晒,灶台上只剩几根菜叶,米缸也空了,一大早,去镇上说要采买的人,直到傍晚还未归。
她肚子咕噜噜,腹中饥饿,犹豫再三,还是迎着清凉夜风朝东面灶房走去。
夜深人静,山林小村仿佛陷入沉睡之中,灶房在月光映射下被笼上一层薄纱,鞋尖踢到一截晒干的秸秆。
傅临川深夜归来,刚进小院,准备回去躺下,路过东边窗外的脚步一停,被灶房里轻微的响动吸引,转而透过门缝朝里瞧。
姑娘猫着腰站在灶台前,手里拿着一个凉透的馒头,正狼吞虎咽地啃着,不禁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突兀的笑声把她吓到,手里的馒头‘啪嗒’掉到地上,见到是背着月光的傅临川,他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容。
“我还以为家里进了贼,这贼也是奇怪,金不偷银不偷,专门来灶房偷馒头,这是饿了几顿?”
她从未做过偷偷摸摸鸡鸣狗盗的事,实在饿得睡不着,才来偷吃馒头,还被白日里出门去采买的人抓个正着,顿时被调侃得面红耳赤,解释的话弱下来。
“我只是……只是饿了……”
继而唇角一抿,眼角斜睨过去:“一个馒头而已,我会还的。”
傅临川并不打算放过她:“说得轻松,你一个来历不明身无分文的女子,别说一个馒头,就是前些日子喝进肚子的米汤,都没办法还吧。”
她被问得哑口无言,弯腰捡起地上的馒头,拍掉上面的沙土,不再理会门外的人。
傅临川看她这副模样,觉得有些无趣:“掉在地上的就扔了,我还不差你这一两个馒头。”
清晨的阳光丝丝洒落,微风一吹,光影细碎浮动。
院中摆着一张小方桌,苗喜端上一碗用萝卜干撒盐腌制的咸菜:“昨日说是出去采买,也没见你带回来什么,家里米缸见底,菜也没剩多少,今日还是我去一趟吧。”
喝一口肉糜粥,傅临川眉头一皱放下碗:“不喝了。”冷着脸躺回摇椅上。
苗喜看看他碗里只动了一口的粥,一眼就看穿公子的心思,心想,这是又没胃口了。
心领神会道:“公子想吃什么?正巧今日去镇上时辰尚早,屠户摊子上的筒骨新鲜,放几把虫草熬成浓汤,滋补养身……”
傅临川单脚撑地,摇椅停下晃动:“买只鸡回来。”
鸡?
“公子想吃烧鸡?”苗喜微愣。
“突然想吃鸡了,不行?”傅临川瞥了方桌旁还喝粥的姑娘一眼,故意说道。
苗喜不明所以,村子里养鸡的人家不少,何必要去镇上带回来,不过,既然公子说要镇上的,就去镇上买。
咸菜下饭,连简单的米粥都多喝一碗,她站起身将桌上碗筷收拾起来洗刷干净,甩干手上的水渍,望着窗外远方成片绿林,突然想到自己的过往,眼中透出一丝迷茫和坚定。
傅临川浅浅晃着摇椅,正对她的方向:“在想什么?”
她站在窗前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默不作声。
傅临川向来脾气阴晴不定,被忽视,瞬间脸色一沉:“来了没几天,脾气倒是挺倔,别忘了,你的来历还没证实,甚至都未曾说过你的名字。”
她没有名字,只有一个代号‘无名’。
只是,这个名字在她决定顺势逃离组织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她的名字。
粗陶碗里的新姜,褶皱里嵌着琥珀色的纹路,迸出辛辣的暖意,几颗红枣静静躺在砧板上,暗红表皮泛着经霜后的哑光。
“我叫姜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