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拖拽在地的声音从教堂外传来时,邓从善的脸色已经完全变的惨白,冷汗瞬间流淌下来。
侯文还在埋头苦思冥想阵法该如何解开,柴喜从邓从善的表现中察觉出不对劲,站起来准备换个位置,顺手把侯文捞起来。
“不对劲。”
槐微把他两推开,祭出法宝的同时解开阵法抓住邓从善,直接就要往聂执背后躲。
甘野小声在聂执耳边念他:“不准生我气。”
聂执看他这样,心里隐隐有了些想法。
柴喜气若游丝:“我、我收回前言……”
侯文被他们一个个弄得紧张兮兮,声音紧张:“什、什么前言?”
槐微紧紧盯着门外的虚影:“陆地上聂执确实没有对手,除非来的是另一个聂执。”
“不是”
现询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你们两口子都有病吧,觉得自己一个玩不起来?”
敞开的大门外,高挑身影缓慢从耀眼的阳光下走近,身形逐渐清晰。
来者一身白底墨纹压银丝暗绣长衫,乌黑长发束在身后,紧扣在手腕上的漆黑铁链拖拽在地。
修长手指提着长衫一角,待他走上最后一层台阶,松开手指,锁链轻微碰撞,声响随着衣摆下落停止。
软底布鞋踩在地上没有多余声响,能提醒众人的唯有铁链滑过地面的声音。
黑沉不见底的眼眸一一扫过众人,滑过单手托着小孩的自己时停滞片刻,漠然移开。
柴喜试图打招呼:“聂老板。”
而后小声问聂执:“这真是你?不是什么幻术?”
聂执低笑下:“他不会幻术。”
甘野很讨厌这些复杂的东西,在学院的时候年纪小,还不会偷懒,聂执让他学,他就只能苦哈哈跟着学,勉强能学进去点真东西。
后面等他当上领主,聂执花钱让槐微教他,甘野是听完就忘,聂执盯着他会收敛些,速记完背给聂执听。
还能随手演练一遍。
天赋上完全没有问题。
问题是等过两天槐微抽查问他,他什么也答不出来。
学的非常敷衍。
甘野承认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确实有用,但他就是不想学。
他跟聂执抗议过:“海上这些东西对我没用。”
海上,绝对强大的实力碾压下,任何辅助类型的术法咒语都会被海击溃。
在聂执说他前抢白:“陆地有你啊,你多学点!我一直跟着你,能出什么事。”
几百年后,甘野的报应来了:
他全盛时期设下的两重结界这里没人有那个力量强行破开。
因为从前能强破结界的聂执现在力量不足从前三分之一。
抽取戾气强行提升实力对上别的可以,对上面前自己的躯壳,他不一定抢的过。
躯壳只剩本能,聂执却要保护怀里的甘野,保住身边人的命。
手指掐着下巴对上那双眼,甘野立刻交代:“不是我干的!”
他怕聂执不信:“真不是我,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更不知道躯壳在这!”
聂执看出来他确实不知道这些,故意冷着脸看他:“你之前说过,躯壳是你藏的。”
“是,之前是我藏的。”
甘野试图说点什么证明自己,用力揉了揉脸:“但我真没藏这!”
他扒拉住聂执的衣服:“哥哥,你信我。”
“哦。”
聂执冷漠:“我不信。”
“……”
谎话连篇的甘野头一次尝到百口莫辩的滋味。
甘野抓了抓头发,身形变小后松了的发绳被他一把抓歪了,他想辩解,但又确实搞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他能记得的部分有限,三百年前刚死那会他连自己跟神地闹翻死过都不知道。
能记得的大部分是学院里,以及禁锢在灰塔的那部分长久岁月。
但凡重要点的记忆都分给了那一半。
就算三年前他凭借对自己的了解,去神地找到了真相,刚刚在教堂大门外获得了一部分分享记忆,那也不是全部经过。
更别提他想偷跑失败跟聂执力量对冲后的现在,脑子里全是乱的,零散的记忆让他想不起来太多细节经过。
他巴巴望着聂执:“真不是我干的。”
“我也刚知道你的躯壳在这。”
“只比你早几分钟……”
孩童的声音很委屈,他搞不懂之前撒谎那么多次聂执都能看穿,怎么这次就看不出来了。
他想着又开始生气:“你现在连我没说慌都看不出来!你就是不喜欢我了!
你根本不是看不出来,你是不想要我了,你就是想找个理由找借口撇下我去找那个!”
“对,我确实看出来了。”
聂执绷不住笑了下:“没有不想要你。”
他是想看看甘野还能招出点什么。
聂执想知道的从来不是真相。
他想的一直是确认现在仅剩半个灵魂的甘野,受神地影响到什么程度。
三百年前甘野半个字都吐不出来,神地对他的控制是方方面面的。
不管是大事小事,态度神情言语,甘野完全没有办法跟他求救,连暗示都做不到。
包括九十五年杀他的时候,整整三天,对着他的眼睛,甘野完全说不出半个字的原因。
三年前要去神地前,甘野首先就是要想办法驱逐他。
现在已经能倒豆子般倒出这么多。
甘野的七寸很好找,下腹一点的位置。
聂执的七寸同样好找,此刻就在他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