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着聂执的面掀开衣袖,露出红到发黑的咒文,隐隐有流光闪过,他看起来没那么在意,随口解释:“不知道被谁禁锢在海船上,海上来来回回兜圈,这艘船靠岸就上另一艘。”
聂执不再说话,双手捂住他的手腕,深红色的粘稠物从指缝流淌下来,滴落在地上,直到最后一滴从指尖滴落,十几岁少年退化成了五六岁模样,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结界缓慢消散,侯文抱着小男孩左看右看试图找出一块干净点的地方,最后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一屁股坐了下去,才有空关心朋友。
“他怎么了?”
通常有这机会黑人,甘野铁定不愿放过,斜了侯文一眼,眼也不眨的胡说八道:“缺奶喝生气了呗。”
因为甘野这句话,木门再有响动之前,侯文都安静如鸡,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生怕自己出现在甘野嘴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角色。
船上供餐一天一次,一个巨大的,足以蜷缩进正常体格成人的海碗被推了进来,碗内海鲜堆成小山头。
吃什么不定,菜单全看船员今天抓到什么鲜货,制作方法简单粗暴,切割成大块煮透了随便撒点辣椒面,拌匀堆放在碗里,淡水这种稀有物两天才会供应一次。
供餐供水是看在他们付了高额船费的面子上,维持住他们的基本摄入,以免他们死在屋子里,又担心他们吃撑了没事干到处瞎溜达。
如果有人坚持出去溜达,生命安全自负,船上的妖怪吃不吃他们,全看心情,今天把甘野送回来的那只算船上为数不多不吃人的食草船员。
海船从港口行船出发,最起码要开两个月以上才会停在新码头,光两个月份量的口粮便足以击退大部分食草型妖怪。
只有对食物品质不挑,且耐饿型食草妖怪,才会留在船上。
靠近门口的壮汉一人抢了两条鱼,退到墙壁开始狼吞虎咽,眼神警惕的扫视四周,生怕有人来抢。
侯文摸了摸干瘪的肚子,挣扎犹豫到底要不要去抢口吃的,他瞟了眼熟睡的聂执,再看看不为所动的甘野和小男孩,忍不住问他:“你要不要?”
甘野抬眼看一片狼藉的海碗四周,碗里估计没东西了,抢不到主食的瘦弱老人在捡争抢中掉落的食物残渣,目光嫌弃,毫不犹豫的拒绝:“不要,脏。”
看得出来这位少爷是没真挨过饿的,侯文不再问他,走过去看,碗里只剩一层薄薄汤汁和辣椒面,他站着沉默良久,肉眼可见的绝望了。
他重新坐了回去,开始掰着手指头数时间:“上船五十六天,离下船还有七天,下顿饭是明天,还有七顿,下顿再吃不到我得饿死,我就算饿死了也要先把聂执这祸害我的混账玩意弄死。”
“你按餐数时间要缩几天。”甘野好心提醒他:“规则是一天送一餐,实际上食物紧缺,他们每次送餐,都会晚几个小时,为了让你们少吃点。”
侯文更绝望了,他是魔法师,本质上还是人类,他需要食物,为了上船,他身上的储备粮和值钱的东西全用来付两人船费。
他跟聂执不一样,聂执靠睡觉恢复,他靠食物和魔法元素,船体打造的时候会掺杂隔绝材料,为的是在受到海怪攻击时,抵挡住魔法伤害。
老人颤颤巍巍走回来,坐在甘野身边,默不作声的从兜里掏出一整块龙虾尾,塞给他:“我老了,吃不了这些。”
甘野本质上不需要食物,手里突然塞了东西,目光平静的把东西递给双眼发直的侯文,指尖弹了下小男孩的额角,抬着下巴示意。
小男孩吭哧吭哧的从袖子里兜里掏了半天,掏出来一大块面包,小胖手向老者颠了颠,塞进老人怀抱。
“你怎么会有食物?”
“拿来!”
最近的一个壮年看到面包,眼睛发绿,把最后一口食物塞进嘴,手脚并用的爬过来,想要抢夺这块面包。
“我让你动了?”
甘野抬脚踹在来者肩头,把人踹飞出去,长腿放下,手指成拳敲击小腿,嘟囔了一句:“果然上了年纪的老腿不耐用。”
他单手拖着幼年体聂执,站起身往前走了一步,深色眼眸冷冷扫视一圈蠢蠢欲动的人类,裤腿一重,眼尾撇到矮矮的小男孩。
“你们乖一点,我个人爱好和平,不太想打架。”
小男孩眼眸闪过异样的光彩,一段没有感情的声音在甘野脑海里响起。
“有东西在附近。”
甘野低低笑了笑。
“什么东西敢在我的地盘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