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时泽出宫后直奔将军府,进门看见顾行舟坐在大厅里喝茶。
悠哉悠哉,他不上朝时都没这么自在。
燕时泽看得心梗:“别喝了,你知道你被告了吗?”
顾行舟:“告我什么?”
“告你抢劫别人去科举。不过我觉得是假的,你要是抢劫,绝对会灭门。”
顾行舟赞赏一笑:“不错。”
燕时泽:“别笑了,你要我参冯宇,证据呢?”
今天在御书房,陛下倒是没动怒,和颜悦色的问他冯宇操纵科举的证据在哪时,燕时泽彻底哑然。
才发现顾行舟昨晚竟然没告诉他。
顾行舟:“没有。”
燕时泽呼吸一滞,破音道:“没有?什么没有?你没证据?”
“对啊。”顾行舟反倒很莫名,“我还在查。”
“谁知道你这么猴急,折子都在手里了,放一放又不会少块肉,你偏要今天呈上去。”
燕时泽深深吸了口气,告诫自己,忍住,不能打人,他现在打不过。
他才不信顾行舟的说辞,要是真的不想让他今天上奏,昨晚就会跟他交代清楚;而且今天早上他走的时候顾行舟分明醒了,是故意没有搭理他。
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好感和信任碎的七零八落。
燕时泽咬牙切齿:“你能有一天不坑我吗?”
顾行舟心情很好,脑子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整燕时泽。
燕时泽看出他没安好心,莫名就想起了昨晚自己盯着铜镜看顾行舟的脸的场景,“你想清楚啊。”
“我现在是你,我顶着你的脸出糗,败坏的是你的名声;你现在是我,但是为了败坏我的名声去做糗事,伤害的不还是你嘛?”
顾行舟:“……”
他轻轻啧了一声。
“那就先欠着。”
燕时泽满口答应,知道他诓的就是自己这句承诺。
顾行舟过于处变不惊,燕时泽也没那么悬心了,“现在可以开始聊正事了吗?”
“当然。”
顾行舟莞尔一笑:“没有诓你,我的确没有证据。”
在燕时泽开始激动之前,他又道:“但是我们的证据已经在路上了。”
“冯宇说的那名李公子,名叫李丰。当年我遭逢大难,逃命到永州,他曾对我有过一饭之恩;后来遇到匪盗找他勒索钱财,李丰虽然有钱,却也不是傻的,他不愿意给钱,又言辞激烈惹怒了匪患,我帮他化险为夷了。但李丰记仇,手上应该还有匪盗的把柄。”
“他见我有才学,乡试之时想要抄我考卷,我没答应,他就记恨上了我。”
燕时泽听他说了半天,越听越迷糊。
“不是,等等。”
他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顾行舟的思路,“你的意思是,你的证据是李丰?不对啊,李丰不是记恨你吗?他还得罪过匪盗,匪盗跟冯宇不是一伙的?”
顾行舟盯了燕时泽良久,盯得燕时泽心里发毛,叹道,“少将军,多读点书吧。”
燕时泽:“……”
好像被鄙视了。
顾行舟解释道:“其一,匪患猖獗,我帮李丰解决矛盾,自然是用软和的法子,故而并未产生多大的隔阂;其二,冯宇虽与匪盗勾结,但双方谁也没有占据主导地位,遑论近几年少将军剿匪有功,冯宇也逐渐失势,填不饱匪盗的胃口,两者早已离心;其三,李丰其人贪婪虚伪,定不会将当年真相如实相告,冯宇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人心幽微啊。”
感慨人心幽微,自己却把各方人马的心思都算的明明白白,也不知道谁更幽微。
燕时泽扯了扯嘴角:“我俩之间应该没有深仇大恨吧?”
顾行舟意味不明:“谁知道呢。”
燕时泽有些后背发寒。
他抖了抖,把身上那点寒意抖下去,问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说服李丰倒戈?
顾行舟笑着,显得矜贵不羁极了,“去杀李丰。”
“啊?”
*
“官爷,我实在是走不动了,我不走了。”
李丰抱着树干滑坐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肯继续往前走了。
他在家中也是娇生惯养长到这么大的,何曾吃过这等苦?
而且这两日领路的官差越发急切了,赶路的脚程加快,连吃饭喝水的机会都不想给他,再这么赶下去,怕是没到京城,他就要折在路上。
官差跟在冯宇身边,这几年狗仗人势,已经很久没人在他面前说过不字,当即就要发火,同伴突然伸出胳膊肘顶了下他,他顿了顿,恶声恶气道:“那先歇一刻钟,等会继续赶路。”
李丰理都不想理他。
这鸟气他也是受够了。
此处离城镇有些距离,荒郊野岭的,只能随便找个破庙落脚。
说好的一刻钟,然而一行三人进入破庙时,突然狂风大作,落下瓢泼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