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画锦一下看清楚对方的服饰纹样,捕快们却吓破了胆,哐当一声丢掉长刀,跪地求饶:“大爷饶了我们了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不是真心要冒犯。”
敌人们听不懂,目露凶光步步紧逼。
屠画锦恨铁不成钢一把拽起捕头:“快起来!你是江南的官兵,哪有一点军士气节,难怪倭寇狂了十年。”
捕头哭得涕泗横流:“都死到临头了哪还管气节不气节。”
屠画锦气到无语,一步站到捕头之前,冲敌人挥臂打手势,双手高举直指青天,敌人将信将疑对望了一下,心存疑惑,并未停止逼近。
“姑娘,你干啥?”捕头疑惑的问。
屠画锦低声呵斥:“别吵,咱们能不能活看这一下了。”
见敌人并不相信,屠画锦又打各种收视,先是蹲下又站起,原地来回跑、突然又扯出个笑脸,最后突然手刀抹自己的脖子,把捕头看得一头雾水。
捕头哭丧着脸:“姑娘,你到底干啥,还是跪下求个全尸吧。”
屠画锦盯着前方,挥动不停:“我刚刚打手语‘我要见你们头人’。”
捕头燃起了希望:“你还会手语?”
屠画锦冷静回:“不会,乱打的。”
捕头看着像猴子一样的屠画锦,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死了。
敌军嘀嘀咕咕一阵,刹时停止进攻,把他们带回营寨。捕快绝望地回望一眼山口,就差那么一点儿,好歹命先留着,半死不活地叹了一口气。
一行人被人五花大绑,在狼牙、长枪夹击下进入营寨,见到了敌军首领——一个身长八尺的盔甲老妇。
大家眼珠都快惊呆了,统领这样一支彪兵的头领居然是个六旬老妇。
屠画锦曾以为师傅是她见过最高的女人,师傅把她接出牢狱时已经年近七十,身高六尺在人群中鹤立鸡群,这个女头领个头跟李逸霖差不了多少,高壮结实,孔武有力。
她天庭饱满,银丝矍铄,瑞凤眼悬胆鼻,气势威严,操着一口西南腔官话:“你要见我?”
屠画锦不慌不忙跪下:“民女是巡抚府织女,见过将军。”
老妇气动风雷一声大喝:“把他们都绑起来!”
——
屠画锦跟捕快们一起绑在帐篷旁边的树上,身边守卫张着弓箭来回巡逻。
捕快们无精打采,只求速死免去折磨,唯一屠画锦低头一言不发。
夜色越来越黑,一个小兵操着不熟悉的汉话吼道:“你们,都出来。”
等屠画锦再次入帐,夜晚篝火酒宴中,她看到了李逸霖。
屠画锦晃了一下眼神,再一睁,还是李逸霖没错,周围随从云集坐满帐篷,举杯共饮,长史曹斌也在,“倭寇”围着帐中篝火边唱边跳。
李逸霖跟女将军并肩坐于高位,推杯相敬,笑声朗朗。
屠画锦自认识他以来,第一次见他笑,英俊的侧颜在篝火映衬下越发清俊柔和,不似平时高高在上的勋贵能臣,只是个青春朝气的少年。李逸霖一向鼻孔朝天,对这位老妇人却很是尊敬。
女将军跟他耳语一阵,手下把屠画锦他们推上来,李逸霖转头,立刻恢复清冷威严的模样,视线落在屠画锦身上,微微蹙眉:“怎么又是你?”
屠画锦发丝纷乱,秋水明眸被篝火照的晶莹剔透,干笑两声:“好巧啊,大人。”
女将军侧身问:“大人,这人不是奸细?”
李逸霖淡淡道:“是我府里的丫头。”
他记得这个丫头,很不安分,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没想到自己的暗中安排也能被她撞上。
李逸霖捻起一只酒杯,慢慢转着圈:“你怎么会在这?”
屠画锦汇报了原委,结尾不忘自夸:“奴婢一心保家卫国,自告奋勇带兵追倭,这才遇上了大人。”
李逸霖并不看她:“这位是乔州全氏土司的瓦金将军,还不见过将军。”
“奴婢见过将军。”屠画锦笑容如花瓣绽放,郑重对老妇行礼。
瓦金严厉的面庞化为温暖春风:“自己人不必多礼。小姑娘,你怎么想到见我。我的兵不通汉话,你找到我,可算捡回了一条命。”
屠画锦自信笑道:“因为奴婢认出了你们身上穿的是西南壮锦,奴婢织的妆花是在汲取各族织艺精华上发展而来,其中也包括壮锦。传闻壮族喜好穿黑,奴婢瞧清了有横式二方连续、斜式二方连续等壮锦经典纹样,所以大胆猜测不是倭寇,而是西南土官卫兵。”
“你还会织妆花。”瓦金笑道,“我们那儿的女人也天天织布。”
“是,奴婢盼有幸能为将军织锦。”屠画锦觉得这位夫人很是亲切,笑颜眉目清朗。
“先送她回府,我跟将军还有要事要谈。”李逸霖漠然打断。
屠画锦应声告退,不过却并不沮丧,因为她心里有了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