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永安王府”四个苍劲有力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朱门紧闭,门前的石狮子依旧威猛庄严。把守的侍卫在车停时已迎上前来,仪仗整肃,静待新的指令。
言离对身侧的总管太监道:“朕进去看看。”
随着轻轻的“吱呀”声,府门被缓缓推开,终于在“哐当”一声后,府内景色尽映眼底。
这是言离尚为皇子时的府邸,“永安”二字是言离带兵大破狄族时,先皇嘉奖的封号。府里虽已不住人,但那一亭一阁,一草一木却依旧被打理的井井有条,迎着春光爆发出旺盛的生机。
言离沉默地走过府里的每一处地方,最后停在“知希阁”前。犹豫片刻,最终推门而入。
这一处大概是府中空置最久的居室,却又是最整饬清雅的一处。
言离坐在主榻上,细细地将每一处都在脑中摹画一遍,看着看着就出了神,想起些久远的事情来……
初见卫远时,是在他母亲顾氏的丧事上。宴席开始后,府中忧郁的气氛便渐渐消淡了,觥筹交错,起坐喧哗。他饮了几杯后便离了席,在府里闲逛,及至路过灵堂时,恍惚见里有一白影,吓得酒意全无。壮着胆子再往里瞧,才看清那是一位身着孝服的公子。那公子一袭白衣,身影清瘦,就笔直地跪在牌位的侧前方,微微仰头,专注地望着那牌位。言离又走近些,看清他的目光,那双眸好像沁足了水,幽幽的烛火映在里面分外明亮,而眸光又柔软而虔诚,透着浓重的令人共情的悲戚。
言离不由自主迈步走近,在他身旁站定,也认真的望着牌位,行一揖礼。
那公子起身向他问礼:“草民见过三皇子殿下。”
“免礼。”言离这才真正看清这公子样貌,此人眉目温润清朗,容貌尚存稚态,确是画一样的精致。“你是卫大夫长子?”
“是,草民卫远。”卫远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未因伤心而失分寸。
“斯人已逝,生者更应保重自身,今先人宽慰。”明明显得打扰,但言离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走进这里,可能是那一抹背影过分凄冷孤独,他不忍那谪仙般的人浸没于清冷的月色中吧,“莫要过分伤心,以免伤身。”
“多谢三皇子关怀。院中孤寂,三皇子还是早些回席吧。”卫远道。
“嗯。”言离抬步欲行,却又顿了下,“我叫言离。”
“嗯?”卫远轻轻皱了皱眉,似是没预料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岂敢直呼三皇子尊名。”
言离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笑笑离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望,卫远又跪在灵前,依旧是那样的姿态。言离也有些懊恼自己冒失的言语,但那一刻,他不想卫远记得自己只是一个天赐的身份,而是记得自己的名字,记得自己这个人。
直到席散回府时他也未再见这个人,也许是还守在灵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