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起身子,看见柳眉州嘴角勾起,双眸里却一片不屑嘲讽的样子,心下余惊还未散完,又腾起一股无名火。
这贱婢竟有灵力,而且她竟看不出她的实力。思及此,她心中有火也只能暂忍不发。
“降我的火气?”她轻嗤一声,扬声道:“我倒要降你的罪!这是明宛郡主的马车,我要扬鞭策马,你却拉住我的鞭子,怎么?你要拦我家郡主的路?”
众人都看向她身后的马车,缀满香花珠宝,极尽奢华,马车顶也挂了一面黑旗,只不过这面旗比城楼上那些大的多,如一朵黑云在风中翻动。
“分明是她一次没抽着,还想再抽第二次,却被她说成是要扬鞭策马,真是好会颠倒黑白的一张嘴……”屈阳华在一旁小声嘀咕着。
“不过,郡主今日高兴,暂且放你们一马,你们就磕头谢恩吧!”她又高声道,一扬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带着马车疾驰而去。
柳眉州听见磕头谢恩几个字,简直要气笑了,早就按在剑上手立马拔出剑,正要掐诀追上去。
“别追。”周子鹤突然开口。
柳眉州转头,却见她一直看着伽音。
伽音道:“那不是我们要去的路,不要误了正事。”
柳眉州这才想起来灵引一直在消耗伽音的灵力。
周子鹤看着她面色稍白的脸,想伸手去扶,看见那翩如白雪的衣衫,终是攥紧了拳放在身后,开口关切道:“师尊……”
伽音摇头:“无碍。”
长街上不断涌来人群,一个个都拖家带口,叫嚷着往街尽头涌去。
“快!快!去晚了就没有了!”
“娘子,你抱着小福子,快些跟上!”
屈阳华走在几人后头,拦了一个人,拱手问道:“老兄,冒昧问一句,你们这么急是要去哪儿?”
那人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绕过他往前走。
“哎哎哎,老兄,别急着走嘛……”他追了两步赶上去。
“走开!你们得罪了明宛郡主就自求多福吧!”那人冷喝一声,不耐地拂开他。
“老兄,消消气,我们是隗州的修道之人,此番下山不远万里才来到太荣历练,你们这是要去做什么,与我说一声也无妨嘛。”屈阳华再次恳求道。
那人听见隗州,正要嗤一声,又听见后头跟着的修道之人几个字,眼中浮现一丝惊讶,便快速打量了他几眼。
“噢,原来是位仙师,失敬失敬,”他立马陪笑道:“是这样的,过几日陛下要举行祈神的祭祀大典,今日特意给各地人民布施药粥,以求国运昌盛。”
“我方才瞧见你们一行人与明宛郡主起了冲突,本轮不到我一介草民多管闲事……哎,老夫还是多嘴一句,郡主此人十分记仇,皇家中又有能通灵之人,仙师还是小心为上。”
“哟,他们喊我了,不说了不说了,去晚了可就没喽!”说完他便又随着人流向前跑去了。
屈阳华赶上前面几人,若有所思道:“方才我打听了一下,马上要到祭祀大典了,今日特意布施药粥,他们是去领粥的……话说,这里的人与隗州人相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
柳眉州道:“怎么说?”
“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隗州百姓大多身材短小,瘦弱黢黑,青壮年人数较少,而太荣地界的人,身材更为健壮,面色红润,衣饰华贵,莫非真是天子脚下,龙气养人啊。”
“确实,”柳眉州想到那策马的少女,皱起了眉:“方才什么明宛郡主的侍女,我扯鞭子时,用上了几分灵力竟然也没把她扯下马来,怕是化神期以上。”
她前些日子刚突破化神,到返虚一阶,愈发觉得越往上修炼便越难突破,这么久了她连要进阶的苗头也看不到。
自她记事起,就一直待在山上修炼,只有儿时几次与北阴尊下过山。没想到如今一下山,才碰见个小小侍女,实力便不容小觑,一时心下警惕起来。
“哈哈,大师姐,你莫不是修炼把脑子炼坏了,那压根就不是什么明宛郡主的侍女,她就是明宛郡主本人,衣上绣了牡丹,拿着鞭子喊打喊杀的,马车里的人却屁也不放一个,”屈阳华笑道:“再说,她骑得这么快,那马车跟在后头摇摇晃晃,上下颠簸,就算里面坐了人,也早就将胃里吐了个干净了。”
“估摸又是在这上演着,皇族刁蛮大小姐乔装成小婢女游戏人间的戏码了。”
*
一段路程后,伽音终于停了下来,指尖勾着的那缕淡蓝色烟雾也消散了。
“到了。”
周子鹤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伽音身上,看她身形单薄、面色苍白的样子,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倒了。
听说到了,这才抬头去看,却怔在了原地。
面前的村落融在无边夜色中,只有深处亮起了几点灯火,村口的木质牌匾被虫蛀得坑坑洼洼,上面写着几个歪曲的字——“金塘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