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伽音似乎怔了怔。
周子鹤说完,抬起眸瞥她的神情,不料伽音正看着她,两人的目光瞬间撞在了一起。
对视一瞬,她眼中已经不见半点笑意,却不似平时那般毫无波澜的平静,竟泛起了一点涟漪,深目中闪动着复杂的潮涌。
周子鹤一愣,率先移开了目光。
“很久以前的事,记不得了。”半晌,身旁传来声音。
周子鹤垂下眸,心口却像被什么扎人的东西堵住了一般,陌生、难熬,让她想一剑把身体剖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扯出来。
她本想再问问师尊有关那人的事,但看师尊不愿提起的样子,只好作罢。
说着,几人一路行至上京城,视野一下开阔起来。
“豁,算算时间,眼下已经三更天了吧……”屈阳华惊叹一声:“深更半夜,这些人都不睡觉的吗?!”
惊叹声让周子鹤突然回神,猛然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摸上了背后的剑,连忙放下,抬眸去看伽音的反应,见她没有注意到自己,才松了一口气。
嘈杂的喧闹声窜入耳畔,十几丈宽的街道上挤满了行人和马车,一眼望不到头,远处高楼林立,舞榭歌台处处可见,笙箫管乐齐鸣,城楼上亮起的花灯连绵起伏,有如星汉。
这与周子鹤从前在村里见过的矮小房屋确实大有不同。
不过,更奇怪的是,那些华楼的红漆上都雕刻着繁复诡异、她从未见过的花纹,密密麻麻,像眼睛堆挤在一起,歌台上的舞女也是戴着狰狞而色彩鲜艳的面具,动作大开大合,时而拂脸甩手,时而蹲裆呼天,不是常见的婉约舞姿。
大小城楼上都立着一面纯黑的旗帜,高悬楼顶,在清冽月光下随风招动。
那旗上什么都没有,不知是用来干什么的。周子鹤心道。
四人一路走过去,街边商贩的铺子五花八门,吆喝声震得耳膜发痒。
周子鹤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便一面走一面朝那些铺子看过去,忽然看见了什么东西,不由得伸手拿起来端详。
铺子前的大娘眼尖地看见了她的动作,便一下牵住她的手,咧嘴笑道:“哎呦这位姑娘可真有眼光,这些可都是时新的货,是专程从京中最有名气的大家手上复刻过来的……”
屈阳华见那大娘热情得意的样子,又见周子鹤盯着手里的东西,似是在仔细分辨什么,顿感好奇,便凑过去,不禁念出了声:“《桃花艳影录》、《品香宝鉴》、《寂寞深深玉庭春》……”
越念越不对劲,直到他看到最后一本,神色逐渐古怪起来:“《霸道魔君俏神仙》——这、这都是……”
周子鹤听他叽里咕噜念了一串书名,神情又变幻莫测的很,更加好奇里面的东西,刚要翻开,就被飞来的一束灵力“啪”的一声合上。
周子鹤看向灵力的主人,却见伽音轻轻拂袖,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
她虽十分好奇,但见伽音似是不愿她多看,还是将话本放下,跟上去,疑惑道:“师尊,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庸俗之物,虽非罪孽,但能障道。”
周子鹤似懂非懂地点头。
蓦的,一缕血腥味飘入她的鼻腔,不远处似有哒哒马蹄声传来。
“闪开!”
身后一道劲风呼啸而来,周子鹤来不及回头,倏地手腕一紧,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腕一拉。
隔着衣料隐约触到了身旁柔软的身躯,淡淡冷香瞬间盈满衣袖。
下一刻,她原本站着的地面被鞭子劈开了一条裂缝。
周子鹤一怔,转过头,见伽音缓缓放开了手,看着方才大喝一声的人。
那人见打了个空,“吁”了一声,拉紧缰绳将马头调转过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子鹤一行人。
那女子坐于高头大马之上,一袭红色绣金劲装,手臂上扎着黑色护腕,肌骨莹润,五官俏媚,尚有几分青涩,一双水灵的杏眼湛湛有神,却掩不住眼底的凌厉狠色。
“躲得倒挺快。”那人勾唇一笑。她看几人都样貌不俗,尤其是看见伽音时,神色怔了怔,心道世上竟有如此绝色人物。
正在几人以为她要走时,她猛地一甩马鞭,长鞭在空气中发出尖啸,朝几人飞来。
“啪”的一声,鞭子被一双手稳稳握住,登时有鲜血自手掌涌出。
那马鞭上竟带了倒刺。
打眼一看,才发现那马屁股上也是鲜血淋漓,滴了一路的血。
“你干什么?!”那人没瞧见鲜血四溅的场面,娇目一横,怒道。
“降降你的火气。”柳眉州冷笑一声,拉着马鞭狠狠一拽。
那人冷不防往前一倒,登时拉紧缰绳,马匹瞬间嘶鸣起来,她双脚猛地夹紧马腹,这才堪堪稳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