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凌晨,天还没亮,辛从悦就赶到了机场。走之前,想着褚遂宇还在睡觉,便没打扰他。她看得出来,这次他好像真拿自己当普通熟人了。
淡淡的失落充斥在胸口,她站在繁忙明亮的候机大厅,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看到远处跑道上的指示灯闪烁不息,映照着忙碌的地勤车辆和即将起飞的航班。
想到等待自己的是十几个小时的飞行,是蜷缩在狭窄座椅上的难眠之夜,是难以下咽的飞机餐。更远的前方,是异国生活的孤独和戒备,是隔着八个小时昼夜颠倒的时差。她深吸一口气,突然生出了不想走的念头。
登机,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前,辛从悦给褚遂宇发了条消息:“我已上飞机,凡凡就拜托你照顾了。”
他回得很快:“一路顺风”。
凌晨五点,褚遂宇居然醒了。辛从悦一边诧异,一边看着对话框里冷冰冰的四个字——客套敷衍得像机器人。她很不舒服,认为这是一种处于冷热之外的——第三种暴力。
“你怎么了?有话可以好好说”,她回。
“咱们有话可说?你找我除了孩子,还有别的事?”
辛从悦语塞,开了飞行模式没再说话。在飞机上,她越想越生气,让自己考虑一下的是他,说变脸就变脸的也是他,他到底在阴阳怪气什么?
看到座椅上有购买wifi服务的二维码,她立刻扫码进了航司官网,花十美金买了一个小时的超级 Wi-Fi 服务,给那人发消息:“不然呢?”
“聊Smart Home的事也行。付詹迟迟不肯松口,难道不是你在使绊子。至少我表里如一,不像某些人表面笑嘻嘻,背后使刀子。又来这一套,不腻吗?”
下一秒,褚遂宇打来语音电话,辛从悦瞬间慌了,急忙按掉,回:“不方便。”
他发来一个问号。
辛从悦解释:“客舱熄灯了,周围人在睡觉”。
褚遂宇回: “确实腻了,互删吧。”
辛从悦急了,却不肯服软:“好啊,先把女儿还给我。”
“我会尽快找房子,四月回国办事,正好把她接走”,这句一发出,句尾惊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风水轮流转。辛从悦没想到,他居然来真的。
底下没有出现好友认证的那行小字,是拉黑,不是删除。这意味着褚遂宇随时可以给她发消息,而她却被迫待在小黑屋里,失去了沟通的主动权。
辛从悦更加气愤了。
以至于Smart Home业务线的负责人付詹主动找来,要推进合作时,她摆起了架子:“你们老板在公司吗?”
付詹不清楚她和褚遂宇的关系,委婉的提醒道:“辛总,我们老板日理万机,哪能事事亲力亲为。这块的业务目前由我负责,咱们沟通就行。”
“哦,那算了,我只和褚遂宇聊。”
挂掉电话,付詹纳了闷了,心想她一个小小的渠道经理,哪来的这么大口气。几天后,他给褚遂宇汇报工作,不忘提了一嘴这事,语气略带嘲讽:“按理说咱们是甲方,对方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现在的品牌方,一门心思搞网络营销,吹捧的人一多,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褚遂宇当时正在签合同,闻言握笔的手一顿,抬头看他:“朗星的合同签不下来,你也别干了。”
话音刚落,办公室陷入短暂的静默。
付詹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下意识地往旁边看了一眼,于凯安朝他微点了头,示意赶紧应下——老板没在开玩笑。他脑子还在懵,嘴巴立刻翻到下一页:“好的褚总,不过朗星那边辛总的意思是,想和您沟通合作细节,您看…”
“别在我面前喊她什么总,既然她想找我聊,你就约时间,我下午六点以后都有空。”
“好的。”
付詹带着满肚子困惑出了办公室,看到翟雪,忍不住问:“上回你们去德国,朗星是怎么接触到褚总的?”
翟雪嘴变紧了,不清楚他想打听什么,反问:“怎么,褚总给您出难题了?”
“不算难题,只是有点好奇,朗星那么嚣张,褚总还坚持要和他们合作。”
“和你对接的人是从悦姐?”
付詹愣住,不敢相信地问:“你叫她什么?”
“从悦姐,是褚总女儿的妈妈。”
付詹张大了嘴,说话声都破音了:“妈呀,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翟雪小声咕哝了句:“你也没问呢”。
自从被褚遂宇拉黑后,辛从悦也赌气把他关进了小黑屋。无交流的状态持续了一段日子,直到在付詹安排的线上会议上,两人才重新有了交流。
这天,眼看邀请的成员都上线了,付詹准备走个形式说开场白,被褚遂宇打断:“你们几个先退出吧,我和辛总单独聊几句”。他把“辛总”两个字咬得极重,有点强调的意味。
辛从悦这边只带了位实习生,帮着做会议纪要,现在看褚遂宇的架势,似乎没打算聊工作。她把人支开,自己端着笔记本找了个电话间。
褚遂宇先发制人地问:“为什么把我拉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