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墨焓没有动作,眼底淡蓝色光芒亮起,风吹过叶子发出沙沙之响。
只一眼,微风起落,他瞥见了那隐在兜帽下的面容。
是与记录不符合的一张面孔。
他看着那个人弯下腰,将一张保养得当的木弓放入空着的那个兽纹青铜甗中,俯身对其拜了三拜。
“你很讨厌他?”
“讨厌?或许吧,我和他理念不合。”
黑衣人没有回头,只向着眼前的青铜礼器微微低头致意。
“魔人之间,理念也会不合吗?”梅墨焓站在原地,目光穿过黑衣人的兜帽,落到他身侧的那张木弓上。
“魔人也是生命,自然也会有自己的想法。”黑衣人淡淡开口,“怎样,确认我和他无关了?”
结束祭奠后,黑衣人转过身来,面容隐在兜帽之下。
“自然。”被发现了梅墨焓也没有半点不自在,只点点头,很是坦然。
“我以为,你是为魔种而来。”他弯起唇角看向黑衣人,笑意不达眼底。
如此轻易的就送上了此间幻境的核心,是否有些过于儿戏。还是说,他另有目的?
“不,我对魔种不感兴趣,那种低劣的生命,不过是一些副产物而已,而这个,是出去必需的钥匙。”
他摊摊手,意有所指。
“不然,你也不会支开其他人,试图强攻吧。”
梅墨焓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几秒后,轻轻叹气。
“你很敏锐。”
“但,谁给你的自信我一定会答应。”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等待已久的阵法绽开遍地的金光,繁复的纹路如流水般泻开,金色的符文浮在半空,整座神祠亮得都照不见任何影子。
“可你不是已经答应了吗?”金色符文缠上四肢,又恐吓式的贴近喉口,但黑衣人笑得无所畏惧,甚至还能火上浇油,“那个老家伙堕魔,你一定很想亲手杀了他吧,否则,你怎么会同意这场见面呢。”
“你……!”黑色烟雾自地面升起,轻柔又不容拒绝地拢上眼睫,遮住了那双因被戳破自欺而愤怒的双眸。
“哎呀,别打断我嘛,明明你们域长都去追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怎么,怕那个小家伙下不去手?还是怕她死在他手上?”
殷红的血迹自金光流下,但黑衣人仿佛根本感知不到疼痛一样,继续补刀:“哦,看你这反应,都不是啊。真可惜,本来以为能有好戏看呢。”
“好戏?比不上你的精彩,仙界转生案的余孽。”梅墨焓冷笑一声,淡蓝色的灵光覆上指尖,他扯开了眼前的黑雾。
“看来梅总助果然厉害。”黑衣人音调冷了下来。
血腥气在金光中弥漫,焦灼出一种对峙的冷硬。
但最终,黑衣人退后一步,率先示弱。他卸开周身围护着的黑雾,向着梅墨焓的方向抬手丢过一卷羊皮纸。
“消息我已经给你了,三日后,他会途经这个地点,能不能办到,能做到什么地步,就看你自己了。”
梅墨焓没有接过那卷羊皮纸,金色流光将它固定在半臂之前。
他盯着黑衣人的方向,冷冷发问:“代价。”
“都说了没有代价,你这家伙,怎么听不懂人话呢?哦,不对我忘了,你是仙,不是人啊,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别耍宝。我再问最后一次,代价是什么。”
如此不遗余力的提供消息,又不问他取用回报,还知道如此多的内幕,这个家伙,一定别有目的。
他只能承接能支付得起的利益交换,随意许诺超出自己能力的代价那与魔人无异。
“就当是善恶有报吧,我只是在□□而已。”兜帽遮住了黑衣人的神情,就连语调音色也是不起波澜的平淡,让人几乎辨不清其中的真情或假意。
“至于这个……”他伸手指了指那张木弓,“算是我给的,一点见面礼?你们今后少不了要和我打交道,我希望到时候来找我的都是一些聪明人。”
这句话说得倒是有了些感情色彩。
黑衣人打了个哈欠,他感觉有些累,也是时候从这里歇工了。
“你努力了三个月,不想看看结果吗?”
“梅总助果然敏锐,不过,不用了,结果对我来说没有意义。言尽于此,能不能办得到又怎么办到都和我没关系,我并不期待结果。”
黑衣人像影子一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