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场结下的情谊,叫三人比从前亲近了几分,有些话赵棠也就跟他们不拐弯抹角了。
“大将军想让你同哪家千金定亲?”
李钺自己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家父有言在先,陛下做主。”
“废话不必多说,本宫知道大将军心里是怎么想的,”赵棠掀了掀眼皮,“是谢夫人的主意吧。”
究竟是谁的主意其实他也不知道,但是按照他对家中双亲的了解,这事八成是母亲的主意。
“末将也不知道。”李钺有些悻悻,摸着鼻子老实答话。他说的是实话,猜测不算知道。
“本宫记得谢夫人似乎是陈郡人?”
李钺点点头,这个他知道。
“陈郡谢家与谢自明将军,似乎有些渊源?”赵棠轻敲手指,曼声询问,一副不经意的样子。
谢敏诏点点头,他约莫知道些,但并不十分清楚。
“是有些关系,只不过从我母亲那一辈开始就已经没有联系了。”
“笃。”
“笃。”
“笃。”
李钺和谢敏诏的心伴着这声音上下跳动。
许久,赵棠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开口,“缘分难得,谢将军若是得空不若去瞧瞧,谢夫人入京多年,鲜少归宁,恐怕惦念陈郡的旧人。”
“是。”谢敏诏一时间有些摸不清赵棠的想法,不过先应下。
李钺更是愣在一旁,他怎么没看出来母亲想家了,从平时的话里,半分也看不出来惦念的意思。
北征以赵棠在公主府摆的宴席结尾,北征军陆续离京,玉京再一次的恢复了从前的宁静平和。
底下的暗流汹涌从未摆明,就像大明宫一般,冷眼旁观着一任又一任的主人。
隆庆帝病了。
或者说累倒了。
以至于在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早晨,罕见的没能在梁恩打帘前起身。
太极宫主人无知无觉的躺在榻上,面色青灰,呼吸粗重,时断时续。
“陛下,”梁恩慌忙上前,心中焦急还要吩咐旁人,“快请太医,快去请太医。”
陈怀芷来的比太医更快。
“怎么回事?”满是威严的一声质问,让梁恩不得不跪下。
“娘娘。”
陈怀芷眉头一皱,“陛下怎么了?”
“老奴今晨请陛下起身,叫了几声陛下都没应,”梁恩心中惶恐害怕极了,“老奴斗胆一瞧,陛下躺在榻上不省人……”
陈怀芷一个眼风过去梁恩立即收声不敢再多言。
“太医呢?怎么还没来?”
陈怀芷的话音落下就有宫人领着太医疾行而来。
“臣请娘娘……”
“别废话,快瞧瞧陛下怎么了?”这个时候不必在意这些小事。
老院正哎一声,拎着药箱上前。行医望闻问切,这第一眼便有些不好。
面上带了些青灰,唇色发绀,前额还有细密的汗。
暑气未至,可殿中也已经摆了些许冰块纳凉,不该发汗。
太极宫殿内并不热,老院正的头上也开始发汗,似乎有些难办。
将手搭在隆庆帝手腕上的那一瞬间,老院正的心落下又提起。
陛下的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重,但也不好治病。
“还请娘娘屏退左右。”
天子的安危十分要紧,不容马虎。
秋曼当即领了陈怀芷的命,将殿中的闲杂人等全部带走,梁恩跪在榻边并不动弹。
“梁公公有心了。”秋曼看似婉言相劝,实则暗暗威胁,“娘娘与陛下是夫妻,咱们做奴婢的,还是不要没了规矩的好。”
梁恩有心留下,可他不过区区阉人,
“陛下身边离不得人,梁公公便留下吧。”陈怀芷
“谢娘娘。”
“现在没有外人,院正且说,陛下这是怎么了?”陈怀芷眼中满是关切担心,
“陛下年轻时率军征战落下隐疾,又躬身劳碌,少有休息,心血耗干。如此消耗,任谁也吃不消。如今大病小痛齐发,加之陛下年岁渐长,不如年轻时,压不住了。”
陈怀芷不由得转头看向榻上的隆庆帝,不知何时,隆庆帝的青丝中竟然隐约可见有了些许的白发,眼尾的痕迹也愈发的明显。
“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本宫只问一句,能不能治?”陈怀芷在宫里生活了许多年,深知太医院的这一太医为了周全,话想来说的委婉又保守,从不直言。
“这……”老院正思索片刻。
陈怀芷“陛下的身体关乎国家社稷,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时局动荡,危害社稷,这样的罪名你担待得起?”
说这些话并不是为了恐吓谁,只是陈怀芷关心则乱,只希望这些太医能再尽些心罢了。
“臣惶恐。”老院正慌忙跪下,“陛下这是沉疴,沉疴难愈,即便扁鹊华佗妙手回春也不过是延长寿命,并不能彻底看好。”
陈怀芷的心随着双肩,难以言喻的酸意从心头泛起,一直蔓延到鼻头。
隆庆帝在银针和药物的作用下转醒,双目发愣片刻就转为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