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两鬓微白,看的出保养的不错,但在她的脸上依稀可见的岁月的痕迹。
“见过陛下,殿下。”谷梁寻云低下头见礼。
“免了。”
这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妇人赵棠并不认识,且她也并不记得玉京中有谁家有这般年纪腿脚不便的妇人。
她有些疑惑的,看向隆庆帝,带了些疑问,“这是?”
“草民谷梁寻云,”谷梁寻云面上带笑,“见过陛下、殿下。”
“谷梁?”
这个姓十分的特殊,特殊到让赵棠第一时间想到了有名的上党郡谷梁氏,“上党郡的谷梁氏?”
谷梁寻云点点头,“从前谷梁家确实族居于上党郡。”
“谷梁家善谋略,书中也曾记载。不过,谷梁家的人似乎不入仕?”赵棠走到谷梁寻云的背后,“谷梁小姐如今入宫,不怕被谷梁氏除族?本宫记得谷梁氏如今的家主是曾经的谷梁双姝之一的谷梁寻雨,这位家主似乎十分的厌恶官场?”
“殿下记得不错,如今的家主确实是谷梁寻雨,是谷梁家第一百三十三代家主,也正是草民的姐姐。”谷梁寻云点点头,“不过,家主不爱世俗名利,却并没有阻止族人报效朝廷。”
“陛下一心为了天下百姓,苦心孤诣,北地战事将起,谷梁家也不会坐视不理。”
赵棠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不过并不确定。
“谷梁氏威名本宫早有耳闻,只不过数年前谷梁氏便举族隐世避居,如今谷梁小姐现身进宫所谓何事?”
隆庆帝“北征之事事关重大,容不得闪失。你一心亲征,可没有足够的谋略,又徒有勇武之心,在血流成河的沙场之上不过是送命罢了。”
“谷梁家避世不出,可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若我们坐视不理,又怎能叫我们的百姓信服。”谷梁寻云说着,坐在轮椅上微微躬身,“殿下请命亲征是为天下,草民虚长殿下二十余岁,不愿徒劳此生,愿为驱使。”
……
“谷梁家善谋略,这位谷梁小姐是如今谷梁家家主的胞妹,两姐妹终身未曾婚嫁,隐世不出,若非陈家有些许薄面或许请不出她来。”
陈怀芷坐在建章宫中,谷梁氏避世不出,皇室不是没有去请过她们,可上至家主,下至族人没有人愿意出世,仿佛世间的万事与她们无关。
“殿下为何不直接将人送给太女殿下,反而是借着陛下的手?”秋曼心中有些疑惑。
“你错了,”陈怀芷轻笑一声,今日天好,难得的她有了多说几句的冲动,“并非是借着陛下的手送给阿棠,谷梁氏避世而居这么些年,早就想出世了,可避世容易想要出世回到当初的风光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避世容易出世难,且谷梁家避世这么些年,天下世家更迭了不知道多少代,若无任何依托,即便谷梁家出世恐怕只会默默无闻,最后像许多小世家一般湮灭,兴许还不如未出世时风光。毕竟顶着从前测算无疑的名头,慕名求上门的人还是不少的。
“明面上虽然借了陈氏的人情去请谷梁寻云,实际上只是两家的心照不宣罢了。”
陈怀芷心里清楚地很,如果谷梁家两姐妹无意出山,就算是借了陈家的人情,今日下山赴京的恐怕只会是谷梁家的小辈,而非家主亲妹,谷梁双姝之一的谷梁寻云。
“为收回顺、儒两州陛下有心要寻一个谋智无双的谋士,这位谷梁寻云不过是天不负的有心人罢了。”陈怀芷偏首看向秋曼。
视线交汇的一刹那秋曼心领神会,低头附和,“陛下是天子,天下有才华的人自然愿意为陛下所驱使。”
陈家与谷梁家的交情少有人知晓,且陈家暗访谷梁家主一事做得十分隐蔽。在世人乃至天子的眼中,谷梁寻云下山只会因为是天子的盛请。
赵棠带着谷梁寻云与军队一同北上。
这一场仗打了半年之久,期间经历了许多,有人想让这场战争胜利也有人想让这场战争失败,甚至于想让她光明正大合乎情理的死在战争之中,只不过,这些阴谋都破碎了,因为她不仅活着回了玉京,还是凯旋而归,手握夷狄的受降国书带着铁骑回京。
玉京百姓脸上的自豪与欢喜赵棠此生都不会忘记,正如她第一次真正的经历死生只在一刹那的战场时的震撼一样。
血染沙场并非假话,可儒州、顺州百姓的激动,玉京百姓脸上胜利的骄傲自豪也不是南柯梦,在那样的情境下赵棠明白了为什么将军愿意百战死。
百姓看到了战争的胜利,失地的回归,朝廷百官将目光投向了那份来之不易的国书。
说是国书,实际上是一份契约,只不过其中的利益太大,赵棠选择为那位年轻的野心家保留了体面,也是为她自己铺了另一条路。
“夷狄果真愿意岁贡?”
在隆庆帝阅读之后这份带着千千万万将士鲜血的国书内容随着梁恩四平八稳的声音公之于百官。
不怪有人不相信,武德帝晚年时数次与夷狄交手也只不过是得了个互不侵扰的承诺,如今不过半年。
“国书在此,孙大人要看看吗?”
赵棠转头看向发问的孙大人,嘴边带着笑,只不过她一身盔甲,眼中寒光凌冽,看着叫人心颤。
刀光剑影血海之中走出来,总是要与从前有些不同的。
夷狄岁贡并不是这份国书的重头戏,真正的重头戏在后面。
“夷狄愿意与大昭开马市互通有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