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遇——”易水寒费力吐出想要问的话。
“你没有资格叫他的名字,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的事吗?徐虹为什么没有找你麻烦,老师对你这么好,后面很多麻烦事都没有——”冯萧说着说着想起还靠呼吸机,躺在病床上那个只知付出的傻子、白痴表弟,声音渐渐哽咽,“你知道吗?得知你在乡下,他那么开心的跑过来找你。”
易水寒的心越来越沉重,听着冯萧说的一切恍然大悟,想着每次看到向北遇自己总是由衷的躲,两次对峙都各种各样伤他心的话,其实自己总是得向北遇的好处。
冯萧再也无法面对易水寒继续说下去,他转过头,阴沉的光亮投射过去形成的阴影,更显那张轮廓分明的脸。香樟树叶间时不时滴落的雨滴砸在身上,疼的要命,易水寒说不出任何的话来,呆滞望向冯萧,他的忧伤腾然使自己背负的十字架更加沉重了。
雨越下越大,既然向北遇那么喜欢她,杨娜劝不动,只能自己来劝,‘劝’这个字,这个乞求别人,特别是这样的人,让冯萧心里涌起千般种滋味,愤怒吗?是的,可却又无可奈何。他低下眼脸,缓缓开口。
“向北遇是带着病痛出生的,吃饭之前首先学会的竟是吃药,从来——”
冯萧静静叙述,一切的一切让易水寒完全蒙住了。
世界所有全部消失,一束光照射在一个小男孩身上:除了冯萧,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向北遇玩,教职工大楼大人们都会交代自己的小孩不要离向北遇太近,小小的向北遇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那些用力奔跑大汗淋漓的人,小小的向北遇看着摆在面前的药,当着父母的面装作开心的吞下去——
“有一天,7岁时他偷偷的跑去骑自行车,玩兴过了头,一下子就晕倒了,那时就住院休养了半年,直到现在他的心脏连一点常人过激的喜怒哀乐都无法承受——”冯萧低沉的声音,哀怨一般响彻四周。
易水寒突然想起:运动会那天,那张突然惨白的脸,‘白’这个字,便是最初见到向北遇的印象——原来他的脸从来都是白白的,有时连一点血色也没有。
低沉的声音还在响起,“医生说了,能活到20岁只有靠奇迹——”夹杂雨水冯萧的眼泪无声滴落,每次想到未来,冯萧都不忍告诉向北遇。
最后一句话,彻底震晕了易水寒。
“20岁?”
她嘴里喃喃自语,这本该是最青春、最灿烂的时刻啊!可——
“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是自己的错,一直以来都只想着自己,屡次伤向北遇的心,最终把他推到生死关头,如果他怎么样了,自己万罪难恕。
冯萧轻闭上眼睛,眼泪和雨水布满脸颊,他尽量抬着头,不让易水寒看到,然后哀求似的求她,“如果真的感到对不起的话,可以请你去看看他吗?”悲戚的语气,动容了周围的一切,被秋雨击打着一丛饱满开在枝头的月季花,一瓣一瓣,此刻便化作花泪散落在绿叶上,泥土里。
易水寒第一次听到冯萧这样的语气,抬头,一滴泪水从下巴滴落在地上,“他是在哀求自己。”心更加沉重,刺痛的仿佛呼吸不了。
她会去吗?冯萧自嘲的苦笑,随即便踏开脚步。
见到冯萧要走,易水寒突然醒悟过来,急忙跑向他,“带我去,马上带我去看他!”
不远处,一直在找寻冯萧和易水寒的身影,杨娜急得如蚂蚁在热锅上,终于在这个僻静的地方,她看到了,正欲要冲出去,突然听到他们的对话——
“易水寒你决定要去看向北遇的话,以后绝不能再让他激动,你能做到吗?”冯萧红透的眼眸盯着易水寒,如果让向北遇再经历一次的话,会直接要他的命,都不用20岁了。但是他无法说出口,让易水寒做向北遇的女朋友。
易水寒闪现迟疑——
躲在墙壁一侧的杨娜紧张看着易水寒,她不知道易水寒会不会答应冯萧,在没有亲耳听到之前,她的心脏都快要跳了出来。
世界上最容易的是抉择,最难的也是抉择,易水寒该怎样选?
去见向北遇,就默认了他的喜欢,自己是否有勇气?由害怕产生而来的恐惧,自己是否能真的放下冯萧?
不,不行——
不能只想着自己,易水寒的良心在大声抗议。
见到易水寒一直的沉默,冯萧的心里涌出酸楚,他嘲笑着自己,之前怎会被易水寒吸引住目光——
像下定某种决心,易水寒知道在这个世界自己永远无法说出口穿越的事情,她望向阴沉的天空,内心有点难过,或许知道面前的人无法在一起,这就是这个世界让自己重新选的未来路。
“请你带我去看向北遇吧,我会说愿意做他女朋友,也会好好的陪他——”易水寒的声音响起,坚定的看向冯萧。
这个世界的老公,再见了!
冯萧显得有些迟疑,原先她不答应,内心痛楚,可如今她答应了,内心并不见得高兴,反而有些失落的感觉。一秒钟,他讨厌这般可耻的自己,“向北遇!”心里一遍一遍叫唤这个名字,他要赶走那个可耻的自己!
听到易水寒的话,不远处的杨娜脸上露出笑容,她觉得危机解除了,是的,冯萧和易水寒之间什么机会也没有了,就算,他是那么注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