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枝:“我逃跑害你挨了顿骂,我对不起你,但郑图要走可加赖不到我的头上,他和你们本就不是一路人、一条心,不管有我没我,你们现在不分开,早晚要决裂。”
孟春枝这话并非空穴来风,前世后来,郑图就不知因何同左忌走到了决裂的地步。
但是今生被她无意间点破,王野立时竖了个大拇指,热辣辣的凑过来:“哎呀呀郡主,英雄所见略同!我从前真是小瞧了你!”这番话他私下里同左忌说过许多遍,但是郑图毛病虽多,功劳也并不小,左忌不能因为他这几句话就把郑图怎样。
反倒是张川跟谁都好,最恨挑拨兄弟感情的人!每次听王野说了郑图坏话,他都要大骂王野、甚至痛殴王野。王野那个憋屈劲儿就别提了!没成想此时此刻,孟春枝通过短暂的相处,就能将人看得与他一样透彻!
瞬间有种,想要和孟春枝干一杯的冲动。
张川气得:“臭娘们!你敢胡说八道,伤害我们兄弟感情,我们真有决裂那天,我头一个把你宰了!”
“张川,你是留下来,还是跟郑图一起走?”左忌回来,气势汹汹。
张川立时就蔫了:“主上!这三更半夜你何必赶绝?就算郑图要走也让他修整今晚,天亮再走吧!”
郑图远远地喊道:“张川,你跟我一起走吧!这里有什么好修整的,等我出了谷,带你到窑子里修整去。”
张川怒骂:“滚!以为我和你一样骚包?”
郑图还要劝,张川一撮口哨,他们一行□□之马全都吸溜溜地跑了。
人又去了一少半。
左忌看向张川。
张川挺了挺胸膛,脸上是羞赧的扭捏:“我不跟他走,我要跟着你。”
左忌:“那就躺下睡觉!”
张川躺下后,左忌过去填了填柴,把篝火烧旺,不时发出哔哔剥剥的声音。
一只素手悄然牵住了他的裤脚,眼角扫见孟春枝轻轻拉拽,左忌顺势坐她身边:“何事?”
孟春枝:“这个毯子你盖吧。”
“我不冷。”又想讨好我。
“我冷,但是我嫌它臭。”孟春枝不由分说,将毯子塞去了左忌怀里。
左忌一闻,确实汗臭,不过行军途中也没办法讲究太多,将自己大氅脱下来也闻了闻。
算了还是收起来。
孟春枝却将大氅拽过去,盖在了自己的身上。
“这个也臭。”左忌道。
“才不呢,这个香。”
——明知她在说假话,左忌却莫名其妙被她哄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就对她笑了。
所谓甜言蜜语,原来竟如此美妙,听到耳中真如吃了蜜糖一般。
探手替她掖了掖,又撩开她一缕散发。
“早点睡吧,明早还要赶路呢。”他得去个离她再远一点点的地方。
“我疼的睡不着觉。”
“你哪里疼?你受伤了?”左忌紧张起来。
孟春枝撸开一截袖口,那雪白细瘦的手臂上都是被绳子勒出来的痕迹,她将胳膊递给左忌看,那眼神,似委屈、似嗔怪,更多的却是邀他垂怜,左忌一把握住,爱不释手一般替她揉搓起来。
揉着揉着,也不知怎么就躺在了她身边,一同睡去。
孟春枝昨晚在石洞里冻坏了,冻得浑身骨头都疼,白日又被捆在马背上,颠得不像话。
晚上自己睡怎么都觉得冷,觉得地上硬,嗝得骨头疼,她盖着大氅,烤着火堆,挨着左忌,才终于觉得身子暖了过来。
左忌身上像一个火炉,让她睡得很香,即是再荒野地上,也很有安全感。
可是左忌自己,却如坐针毡。
他人生中从八岁失了父母,遇到任何事情都是一人独断,想商量的时候,也无人可商量。
一步步走来,穿过多少彷徨,历过多少艰险自不必说,如现在这样迷茫得时候却并不多。
兄弟们走了小一半,何况明知前路是如此艰险。
如果要她别和亲,她肯定求之不得,至于压寨夫人,或许也能当两天新鲜,久了跑不跑就难说了。
天底下没有哪个好姑娘愿意跟土匪一起过日子。
她甚至想都想不到,世上竟会有人拼了命,才得到这个迎亲将军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