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不亮,左忌便下令拔营启程。一路上快马加鞭,颠得孟春枝三魂出窍,这种难受的感觉,再度勾起了她前世很多不好的回忆。
前世这段路上,左忌就是这样,与她互相厌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恨不得越早卸下她这包袱越好。
今生怎么回事?前几天明明好好的,必须尽快弄清楚,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再这么跑下去,她可离死不远了。
申时到达宿迁,是个繁华重镇,眼看左忌始终带人前行,没有停下来修整之意,孟春枝立即吩咐秋霜去找左忌告假,说要替她买些开胃的干果繁杂的日用,左忌准了,也留下王野及几个兵丁分头采买,叫秋霜买完了与他们会和,他会带人在城外扎营。
他同前世一样,不再带她投宿客栈了。住在帐篷里洗澡不方便,睡觉不舒服,前世因为他始终这种急行军的安排,两人产生了无数分歧,她想住客栈左忌坚决不许,但再怎么争再怎么闹,胳膊始终拗不过大腿。
秋霜不在,兵丁替她扎好了帐篷,孟春枝便一样一样将包袱被褥由马车中抱出,默默的铺整床榻。
规整好自己的帐篷,她又见机行事,想去帮帮别的人,结果这群兵丁做事很是麻利,无甚能叫她插上手的地方,她自营盘里慢慢走着、瞧着,见也就埋锅做灶的伙头兵这边尚有事做,便走过去径直坐在矮凳上,边伸手一起摘菜,边闲话家常似的问道:“这空心菜是打算怎么做的?”
伙头兵愣了一下,起立绷直身体,老实巴交回道:“本是打算填些肉末清炒一锅,郡主若喜欢别的吃法,尽管吩咐!”
“不必拘谨,听你的就成。”孟春枝嫣然一笑,伙头兵的脸登时通红。
“大胆孙三!偷懒耍滑,还敢使唤郡主做事!”
孟春枝猛一回头,先看见采买回来的王野虎着张脸,而后才见,后面不远处,原来还站着面如冷铁的左忌。
“属下该死!属下、属下冤枉啊……”孙三跪地磕头。
“王副官,他没偷懒,也没使唤我,是我自己……”孟春枝欲要解释。
“将孙三拉出去仗责二十,传令全军,哪个不长眼的再敢使唤郡主,同此下场!”左忌突然发话。
“左忌!”孟春枝气得拔足朝他走去:“我的话你没听见吗?他没偷懒!也没使唤我!是我自己乐意过来帮忙!”
左忌瞧着她:“给那混账东西再加十棍!郡主的好意他无福消受。”
“你!”孟春枝气得发抖。
而旁边,孙三的惨叫声随着军棍起落,惨然响起,望了一眼,见孙三外裤透红,不忍多瞧。
左忌却若无其事地样子:“郡主若无事,还请早些回帐篷歇息。”
孟春枝盯着他,眼圈一点点发红,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质问:“左忌,你为什么?”
左忌转身就走,孟春枝紧跟上去,小跑起来,绕前头张开双臂拦截住他:“左忌!你说话!回答我,为什么你突然对我不好,也不许别人对我好?”
“我到底是怎么得罪了你?你不冲我,却拿无辜之人撒气!”
四目相对,左忌面色无改:“郡主言重了,孙三是臣的兵臣怎会拿他撒气?臣是一片好心,叫他早早明白郡主的好意只会折煞我等,免得日后铸成大错。”
左忌说完,便绕开她走了。
好,这是摆明了要一刀两断了。
孟春枝恨恨地看了眼他无情的背影,听着旁边孙三的惨叫,知道这是打给自己看的,只有她走了,或许还能打轻点。便小跑着回了自己的帐篷。
王野心里明镜,知道孙三无辜,左忌和孟春枝一走,急忙告诉兄弟们高喊号子不要再打,孙三朝他望了一眼,问道:“四爷,这到底是咋回事嘛?”
王野噗嗤一笑:“没事,今天冤了你四爷给你记着呢,晚上饭我来帮你做,再多给你填一碗肉。”
号子数完,孙三从板凳上下来,居然还能自己走,王野心说,你就感谢郡主是个明白人吧,还知道快点走,要不然,三十军棍打得再轻,也指定下不来地了。
孟春枝抱膝坐在帐篷里,形单影只,愁眉不展。
兄长那边生死未卜,左忌西北来的仇家也被打散,前路再没什么阻碍了,他又是这样起早贪黑玩命似的快马加鞭。
想要跟他的人热络热络,探探口风这条路,也被他给掐断了。
正越想越愁,满载而归的秋霜撩帘走了进来,扫视一眼帐篷内,神秘兮兮地笑道:“郡主!好消息!”
孟春枝立即打起精神,趿拉鞋子下地帮忙接过包袱,又小心翼翼地确认帐篷左近无人,主仆两个这才紧紧挨坐在床榻上小声说话。
“是不是有世子的消息了?你快说!”孟春枝情急意切。